正中央,是一個一比一還原的世界圖書館大廳,卿鸢原生世界的那種圖書資料。
高大的金屬書架,按字母索引排列,借閱終端與打印系統一模一樣,就連屏保畫面也是卿鸢熟悉的藍天白雲。。
“這…是你們仿造的?”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仿造。”穿着簡樸的研究員走來,眼神卻帶着顯而易見的好奇,“我們從第一批穿越者的回憶片段中,重構了這一整套知識結構。”
“你們能讀取記憶,還是這種規模的記憶?”克裡斯蒂安皺眉。
“每個單獨的個體記憶不穩定,但集體記憶可以像拼圖一樣拼湊。”那人攤了攤手,“尤其是那些标準化程度高的場景,比如教學樓、城市街道,還有統一的借閱程序和屏保。”
“你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卿鸢忍不住發問。
“為了适應。”他回答得理所當然,“如果我們要存續下去,就不能隻靠這個世界資源。穿越者世界的底層邏輯和我們相差很多,非常具有研究價值。”
他将一份文件遞到卿鸢面前,是重力測算模型圖。
卿鸢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她在她原生世界用得最多的一種解析式。
她擡頭看他:“你們…得到了什麼?”
“一些有趣但不适用于我們的小結論罷了。”研究員不以為然,“真正有用的東西你早就見過了,比如工業的鐵鹫,哦,還有你們從聖城過來的時候用的傳送裝置。”
“這些穿越者以為他們在影響我們。但其實我們早就在複制、優化、重構。”
卿鸢沉默半晌,指尖在那張紙上輕輕摩挲。
克裡斯蒂安站在她身後低聲道:“他們的宣言真的好像反派啊。”
灰狐看着卿鸢沒說話,神情卻第一次帶了些無法描述的東西,像是愧疚,也像是忏悔。
“這不是很好嗎。”那位研究員的聲音低得像自言自語,“我們不是為了還原世界,而是為了讓文明不死。”
說着,他擡起手,指了指胸口,左拳抵右肩。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但卿鸢已經讀懂了,還真就是熱血瘋子…瘋子紮堆了。
他們離開後,灰狐把卿鸢二人送回住處,但單獨把卿鸢叫了出來:“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你會被‘邀請’來這裡?”說着,腳步不停地帶她向上繼續走。
灰狐沒有看她,他似乎不想說太多,但更不想讓她死的不明不白。
“這裡是?”卿鸢問。
“安瑪院秘密項目區。”灰狐說,“存續會最聰明,也最瘋的區域。”
門“叮”地一聲打開。
一股奇異的氣味撲面而來,消毒水混着新生嬰兒的奶味,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走廊兩側是半透明的艙體,液體泛着淡粉色,裡面躺着一個個小小的嬰兒。
有些閉着眼,有些眼睛半睜,但眼睛沒有神采,像塑料娃娃。
“這些是…?”卿鸢出口的聲音幹澀發緊。
“都是人造人。”灰狐沒敢看卿鸢的表情,“你那一批人造人總共投放了九十七個,你和我曾經都是這裡的一員。”
砰砰,卿鸢耳邊全是自己劇烈的心跳。
走廊盡頭是控制室,技術員向他們點頭緻意,一如對實驗材料的客氣。
“她知道了嗎?”技術員朝灰狐問。
灰狐沒答,更沒敢看卿鸢
技術員調出一面光牆,展示給卿鸢看了一個模型。
——她的人體結構。
不是人類生理圖,而是一張疊加了污染識别神經網絡的圖像。
“我們在她體内發現了異常觀測路徑。”技術員解釋,“與無思者疊加覺醒者的路徑高度相似,她是不是罕見的人造人、無思者、覺醒者三合一?”
卿鸢已經沒有力氣指責對方為什麼在觀測她之前不打招呼了,她知道掙紮也沒什麼用:“你是說,我可以看到紅色的污染思維嗎?”
“對。”技術員點頭,“你看得見,别人看不見,最多看到一種,要麼是顔色,要麼是思維。這不是異能,是你的特殊結構決定的。”
灰狐忍不住開口安:“你們制造她,就是為了連接污染?”
“我們制造她,是為了存續。”技術員仍然這麼說,“她完全是個意外,我們不會執行成功率這麼低的方案。但她活下來了。現在,我們尊重她的意願。”
卿鸢手心冒汗,一片冰冷。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指尖,仿佛想要透過皮膚,看見那一根根污染的紅線。
“你們早就知道。”
“不是早就。”技術員回答道,“是賭了一把,隻是從結果來看,遠超預期。”
他的眼神狂熱的落在她身上,“你是神賜給我們的奇迹。”
卿鸢站在燈光下,收回被技術員灼傷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腳尖,不知道應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