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黢黢的巷子裡傳來一陣陣的拳腳碰撞聲和微弱的呻吟聲,這片破舊街區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暗巷裡套麻袋打人,高利貸剁手再尋常不過。
不論在哪,多管閑事隻會被反咬一口,林徹腳步一頓,斜靠在一邊的灰牆上,打算等結束了再回去。
卻沒想到會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彪哥彪哥,這筆錢我砸鍋賣鐵,一定想辦法還上,你再寬限我幾天吧。”
男聲因害怕而顫抖,回蕩在漆黑的巷子裡,傳到人耳中已經有些失真,但林徹還是立馬就辨别出了聲音的主人——李長峰。
碰瓷這事證據确鑿,拘留七天是跑不了的,按理說李長峰現在應該在派出所才對,除非有人交保釋金。
李長峰在恒城認識的人除了林母就是那些狐朋狗友,沒一個靠譜的,那是誰保釋他出來呢?林徹目光幽暗深遠。
“這話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怎麼信你啊,留下一隻手吧。”
另一道粗啞的男聲響起,應該就是李長峰口中的彪哥。
“彪哥,我這兩天有個來錢的活兒,剁了手這活兒沒了,到時候你就是殺了我,我也拿不出錢啊。”
“彪哥彪哥你最後信我一次,最晚後天我保證連本帶利都還你。”男人似乎被吓破了膽,說到最後竟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再給你個機會,後天,你要是敢耍花招,我扒了你的皮。”
粗啞的男聲被壓得更低,透着一股殺氣,伴随着鋼刀落在地上的清脆聲響。
随即是各不相同的威脅聲和一夥人走遠的腳步聲,看來這個彪哥手下小弟還挺多的,李長峰這個無賴也算是踢到鋼闆了。
見差不多了,林徹拍拍身上蹭到的灰,朝着黑暗去了。
癱軟在牆邊的李長峰看清來人是林徹後,剛放松的神經又開始緊張起來,“哒哒”的腳步聲,每一下都踩在他的心上,低頭看着地上男生拉長的影子一步步靠近,雙手癫狂胡亂地在地上抓起來,
“都怪你,都是你逼我的,你媽說得對,你就是個煞星!”
抓在書包肩帶上的手猛然攥緊,墨綠色的瞳仁在黑暗中更顯森然,林徹面無表情地踩過地上扔下的鋼刀,并不理會身後颠三倒四的叫喊。
煞星,野種這樣的話聽過太多遍,已經有了免疫力,林徹突然很想笑,覺得自己好厲害,沒人能欺負他了。
周一上午,張洪梅安排了幾個學生布置教室,接待家長,剩下的就放他們去操場自由活動了。
不管是樓裡還是外面都是鬧哄哄的一片,林徹嫌吵,便爬上六樓,六樓都是微機室,不用作為開家長會的教室,倒是安靜了不少。
無視走廊盡頭那對談戀愛的小情侶,他在走廊随便找了個窗台,雙手略用力一撐,整個人便輕巧地側坐在窗台上。
頭側抵在玻璃上往外看,目光無意識地落在一對母子身上,一個身形高大的男生一邊的胳膊攬在身側的中年女人肩上。
女人臉上是佯裝的怒意,而男生側過去說了句什麼話,女人瞬間又滿面笑容。
林徹看着覺得很神奇也很有趣,嘴角不自覺上揚,但又苦惱地皺了皺鼻梁,他猜不到男生說了什麼,他想知道。
不知不覺間,陽光變得越來越強烈,晃得人眼睛生疼,林徹揉揉發澀的眼睛,發現樓下已經陸續有家長往外走了,家長會結束了。
保持一個姿勢枯坐了兩三個點兒,他覺得腿有點麻,打算緩緩,正好等家長走沒了再下樓。
突然注意到校門外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頻繁地伸脖子往校内張望,好像在找什麼人。
30度左右的夏天,帶着鴨舌帽和口罩,把臉擋得嚴嚴實實的。
可能是等得有點着急了吧,至于口罩可能是過敏?林徹這麼想着,卻覺得好像忽略了什麼,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外面的男人。
這時教導主任蹑手蹑腳地上來了,有人舉報有小情侶躲在六樓談戀愛,教導主任直接忽略了窗台上的林徹,那小子和這種粉紅泡泡氣場不和,根本不可能早戀。
于是教導主任站在樓梯口,伸着腦袋往走廊那邊瞅,果真發現了膩歪在一塊的小情侶,頓時火冒三丈,蹭蹭就攆了過去,
“哪個班的,别跑,走廊監控都沒有死角的,戴帽子也能拍着你倆的臉。”
聽到這話的小情侶跑得更快了,而林徹則急轉過頭,他知道哪裡不對勁了,那個在下面徘徊的男人分明就是李長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