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前往南城州的那天,楚序才知道林隅等人早已離開離劍宗,提前回各族了。
他離開前曾給楚序傳過信蝶,可楚序被沈之彥揪着,無暇顧及其他,也沒注意林隅等人是何時離開的。
離劍宗寬敞遼闊的練武場上,穩穩地停着一架飛舟,周邊的弟子三三兩兩地站着,都在興奮地讨論這次的仙門大會。
看台上,一長老洋洋灑灑說了一堆,眼看底下的弟子逐漸躁動,他還要再說出口的話在嘴裡轉了一圈,咽下去。
然後大手一揮,弟子們頓時如脫缰的野馬,有序地上了飛舟。
“聽說這次玉澤仙尊也去,是真的嗎?”
“是真的,據小道消息,不止玉澤仙尊,雲榷師兄也去南城州。”
有弟子驚呼:“雲榷師兄?他不是在斷崖修煉嗎?提前出斷崖了?”
“當然,仙門大會何等的大事,凡修仙者怎會輕易錯過。”
弟子語氣感慨和羨慕:“雲榷師兄一代天驕。前些時候我遇着了,發現師兄靈氣更凝實了。”
“師兄離大乘期隻有半步之遙,這次參與比試,進秘境尋些機緣,不久後怕是要突破大乘了。”
話題的主人轉變的太快,耳邊聽着師兄師姐們的對話,楚序卻皺眉不解。
離劍宗若說身居高位,就是玉澤仙尊和玉亓仙尊,若是修為高深,還是兩位仙尊,提到俊朗如仙人之姿,兩位仙尊也占了。
可離劍宗弟子怎麼對雲榷更好奇崇敬?
因為他是主角嗎?
“宿主,離劍宗弟子平時很少見到玉澤仙尊,雖然知道玉澤仙尊容貌不凡,卻因心懷敬畏,不敢過分逾矩,且玉澤仙尊半步飛升,與他們是天差地别,自然更不敢妄議。”
系統仿佛知道楚序内心所想,及時冒出來解釋。
果然修真界人均素質高,這要是擱魔域,無妄城下的十來位城主對他怕不止妄議那麼簡單。
如果實力允許,楚序早被下油鍋幾回了。
楚序當即冷笑——明明是高嶺之花,因果不沾,卻因為主角喜歡,就被拉下神壇,與“魔域後人”拉扯不休。
或許衆人就喜歡看上位者低頭,為自己走下神壇,随自己情緒而變吧。
楚序掩下眸中的嘲弄。
劍道尊者,若是意識覺醒,不知道是否也會選擇自刎。
“呼——”
楚序方踏上飛舟,身邊便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他怎麼會在這?他也要去嗎?”
“人家可是仙尊的弟子,多好的機會,怎麼會放過呢?”
“可他隻是一個廢人啊!我剛看了,身上一絲靈氣也沒有。”
“不會到現在還沒聚靈吧?”
“玉澤仙尊的臉都被他丢盡了!”
楚序知道有不少人看過來,低聲嘲諷,他内心毫無波瀾,左耳進右耳出,神情自若,穩穩地上了飛舟。
俨然一副走後門,不屑與衆人争論的模樣。
下一秒看着門上印着的幾個大字,楚序隻覺牙疼。
那是修真界古文,楚序來修真界幾個月了還是認字靠猜的,這時候龍飛鳳舞的幾個字,他隻能認出兩字。
長老。
他福至心靈,整個飛舟,能與長老二字沾邊的,又給楚序開了後門的,隻有一個。
楚序腳尖一轉,忽然覺得臉面沒那麼重要了。
門内倏地傳出漠然的聲音:“進來。”
門外,楚序乖巧站好,垂着腦袋,嗓音谄媚:“不勞煩師尊了,弟子和雲榷師兄勉強幾天就好。”
沈之彥平靜道:“你師兄已閉關修煉。”
若是識相點的,就不會這個時候湊上去讨人嫌。
楚序又覺得臉面重要了。
沈之彥擡眸看着他,解釋道:“飛舟終究不如月華殿舒适,怕你住的不習慣……”
楚序狠狠皺眉,飛舟上不都是一樣的——
“嗡嗡嗡。”
一陣翁鳴輕響,楚序一頓,感到腳下傳來輕微的震動,是飛舟開始運作。
忽然一道淡色金光由腳下暈開,帶起陣陣如蜻蜓點水的漣漪,散至房間的每個角落,最後化為點點星光消散不見。
楚序頓覺胸口郁悶,他搖搖頭,把不适感盡數壓下,表面依舊風輕雲淡,笑嘻嘻接話:“師尊說什麼不習慣?”
沈之彥定定望着他,良久才移開視線,一指身旁的墊子,示意楚序坐好。
“南城州不同離劍宗的自在,又是大會在即,各宗各派弟子雲集,天之驕子衆多,你往後去了,要注意着些。”
他神情太過淡然,楚序總覺得他下一句會是:你别有事沒事去招惹是非。
他沒有骨頭一樣,一手支着半歪的腦袋,眸中笑意淺淺:“師尊說的是,弟子有自知之明,定不會去招惹是非,讓師尊為難。”
這話有裝乖賣巧的嫌疑,少年嗓音低柔,含笑的狐狸眼滴溜溜,眼尾輕佻,卻不顯風情。
沈之彥捧着書的手一頓,擡眸對上楚序笑盈盈的眼眸,然後不着痕迹移開目光,不緊不慢道:“不會為難。”
“嗯?”
“你去招惹是非,他們為難的不會是我。”
那隻能是我了。
楚序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