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中州與南城州一南一北,偏隅一方,路途遙遠。
可乘上飛舟不過半天時間,便已到了南城州境内。
與小中州不同,南城州多湖泊河流,沒有高聳入雲的山峰,沒有終年的霧氣缭繞,沒有成林的樹蔭。
倒是天氣與小中州一樣,常年多雨,氣溫比小中州還要低些。
南城州雖是以林家為首的仙門之地,但也有凡人城建起,人煙稠密,修士與凡人共生,和睦相處。
修士以護城中百姓,斬妖除魔為己任,受凡人敬重崇拜,凡人世代生活在這,平安順遂,待人接物熱情好客。
小中州也有凡人城,但楚序從沒出過離劍宗,最遠的也不過到十二山脈裡溜達一圈,所見之人都是清風明月的修士和嗜血魔頭,還沒見過古代凡人是何樣子的。
是以站在飛舟上俯視底下如螞蟻般大小的凡人百姓及屋舍上袅袅青煙徐徐升起時,他眼底都是新奇。
林家不同離劍宗開山建宗,遠離塵世,而是隐于民間,立在南城州靠近海域的南城中。
聽聞端盡海域與林家不過一城之隔,想來就是南城了。
飛舟穩穩停在南城城外,南城内多是毫無修為的黎民百姓,為了不過分驚擾百姓,且飛舟舟身極大,所以隻好停在城外。
弟子們有說有笑地陸續下船,期間左顧右盼,神情好奇又激動。
此次仙門大會不是林家負責,卻定在南城州,作為南城州仙門主家,林家也盡了地主之誼,和百家派了弟子出來迎接各宗弟子。
來之前楚序便打聽過往常大會比試的順序,原本隻設置了兩道關卡——各宗弟子比試切磋和進秘境探險尋機緣,現在應林家要求,又加上一環。
若是同以往一樣,弟子們早就上前遞交身份玉牌,進入抽簽取号的環節了,而現在林家和百家弟子肅穆站着迎接衆人,沒有要上前要身份玉牌的意思。
弟子們竊竊私語,三三兩兩進入南城。
楚序疑惑。
“這次大會比試略有調整。”雲榷從他身後走來,斜視他一眼,便越過楚序徑直進城。
他的聲音遠遠傳來:“在比試切磋前,先解決南城怪事,才有資格抽簽,參與仙門大會。”
楚序眨眨眼,哂笑着欲擡腳跟上,這時一隻閃着微光,撲閃翅膀的信蝶飛來,先繞着楚序飛上兩圈,最後飛累了似的,停在楚序的肩頭。
楚序取下信蝶展開,上面幾個字逐漸成型,彙成一句話:南城異事,仙門大會,一切小心為上。
言簡意赅。
像沈之彥會說的。
楚序捏住信紙的一角,唇邊泛起笑意,他抖了抖信紙,擡眸逆光看向高如城牆的飛舟,雖不見沈之彥的身影,但楚序還是心情頗好,收了紙後小聲哼歌進城。
無視雲榷探究複雜的神情。
沈之彥代表離劍宗前來仙門大會,自然不用和弟子們一樣在城門停下,各宗長老跟随待客的林家弟子一齊進了林家主宅。
“各位長老,這邊請。”
雖然是百家舉辦的大會,可第一環節在南城,且百家本就是由衆多小宗門派結盟建立,沒有林家的深厚底蘊,拿不出宮殿客房接待各宗長老。
是以最後還是由林家出面。
林家主宅古色古香,一路雕梁畫棟,亭台水榭,高山流水,假山湖泊,應有盡有,美不勝收。
“方才那人就是你一時腦子進水收的小弟子?看不出來,你對人家還挺上心的嘛。”
沈之彥身旁,一穿紅戴綠,秀發編起,頭上插了幾根毛,耳垂戴着精美耳飾,一副孔雀打扮,好不正經。
他修長細白的手掩在唇邊,身子一歪,眸中含着潋滟水光,眼尾一抹暗紅,語氣輕佻調侃。
沈之彥腳下不停,目不斜視。
孔雀不依不饒,笑盈盈開口:“哎,玉澤,走那麼快幹嘛?等等人家呀!”
沈之彥面無表情,冷冷開口:“一時腦子進水?”
孔雀臉上笑嘻嘻的表情微斂,趕緊為自己開脫:“這可不是我說的,自從知道你收了毫無修為,資質低劣的弟子,修真界便有人這麼說了。”
“我先前還想,那散修怎麼就入了你的眼呢?”他狀似沉思,而後一拍手,笑得不懷好意,眉眼輕挑。
“現在這麼一看,不得不說,确實是個美人。”
他搖頭可惜:“這樣的容貌,合該是我合歡宗的弟子才是。跟了你這個不解風情的劍修,真是埋沒了那樣一張臉。”
他神情痛心疾首。
沈之彥神情微動,忽然就想到“以色侍人”一詞,還有少年泛紅的耳廓和咬牙切齒的眼神。
他冷漠開口:“不可惜,跟着你,誤人子弟。”
孔雀一臉受傷,神色楚楚可憐。
他是合歡宗長老,與沈之彥早年不打不相識,那時沈之彥還沒被冠上仙尊的尊号,還是在離劍宗師祖下苦心修煉的冷臉劍修。
一次下山曆練,被他盯上了,一路糾纏不休,打打鬧鬧的,還打算下藥霸王硬上弓,結果被沈之彥識破了,摁在地上捶打,一張俊臉直接不能看了。
之後每次見到沈之彥,雖然還是嘴欠,但都是躲得遠遠的。
想起往事,弄淮嘴角抽搐,搭在衣袖上的手一下握緊。
他歎息一聲:“不過我以為你隻會收雲榷一人為徒了,沒想到你底線放寬了,直接差點無下限。”
沈之彥:“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