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序偏頭:“嗯?”
雲榷:“舞畢,曲終,稱得上一舞傾城。”
他說這句話着實怪異,平淡的聲音說着贊美的話,配上那副面無表情的棺材臉,效果絕了。
楚序頓了頓,咬一口雲酥:“你羨慕?和東家說一聲呗。”他笑着支住腦袋,“你這樣的臉,上去了還能與那些女子争一争。”
“沒準還能趁此獲得人家的芳心,決心非你不嫁呢?”楚序越說越離譜,“或者非你不娶。”
雲榷聽久了楚序時不時的損怼,現在居然詭異地習慣了,内心毫無波瀾,隻隐晦地翻個白眼。
“好!”
“啪啪啪。”
樓下不知講到何處,扣人心弦,引人入勝,引得台下掌聲雷動,叫好聲不絕。
雲榷低垂眼眸,不動聲色掃過台下衆人。
看言行舉止,都是些城民百姓,他們或身穿灰褐色布衣,或穿錦衣白袍,聚到茶樓下飲酒,高談闊論。
二樓除了楚序雲榷兩人外,還來了其他宗門弟子,俯視底下的鬧劇,顯然也是想從民間打聽些有用的消息。
雲榷低聲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楚序頭也不擡:“有什麼好奇怪的?”
“南城異事牽扯甚廣,事關多條人命,事發兩月有餘了,至今林家還沒能找到兇手,為此還破例将南城異事列入仙門大會比試。”
雲榷垂眸:“這樣的境況下,南城百姓卻沒有終日惶恐不安,反而其樂融融,着實怪異。”
楚序好笑地問:“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否如表面那樣對此事視若無睹?”
雲榷擰眉,轉眼俯視樓下。
台下衆人臉上的笑意不似作假,也不見終日被異事陰霾籠罩的惶恐。
“咳咳咳。”
台上的老先生輕咳幾聲,便有人上前端茶遞水,擡上椅子請老先生坐下。
老先生裝模作樣地點點頭,撫摸胡子坐下,把身後的話本子合上。
“話接上回,城西的縣令爺納妾,此等重事,下人們自然不敢敷衍了事。”
他擡起枯瘦如柴的手,在半空中劃一道:“那禮炮放了一路,奏樂不歇,街道兩旁站滿了人,可謂聲勢浩大。”
老先生嗓音微顫,停在半空的手一點一點的,他不愧說書人,講書繪聲繪色,扣人心弦,帶動現場的氛圍。
可在場衆人卻面露嫌惡,神情微妙,更甚者有人毫不掩飾地嗤笑一聲,帶着不屑與鄙夷。
“可憐了那姑娘豆蔻年華,孤苦無依的,還要被個老鳏夫禍害,受盡屈辱,死不瞑目。”
房間旁邊,靠窗處傳來嘲諷的聲音。
楚序轉眼偏頭,笑問:“閣下何出此言?”
隔着一道木牆,那人沉默一瞬,還是娓娓道來:“城西縣令爺近古稀之年,為老不尊。自二十年前他上任,整日金銀珠寶送入城主府,與城主府攀扯上關系。”
“這就算了。傳言縣令爺曾有過兩任正妻,多房小妾,卻因縣令爺在房事上手段狠戾,以折磨人為樂。”
“是以多年下來,膝下無子,妻妾死于非命,惡名遠揚。”
雲榷聽得皺眉。
楚序:“他如此行事,沒人管管?”
那人沉沉歎息一聲:“兄台不是南城之人吧?”
楚序不置可否。
他又道:“南城靠近端盡海域,離京城甚遠,天子坐高堂,臣子遠朝堂。天高皇帝遠的,城主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等平民百姓,自然不能拿他如何。”
南城雖然是仙門之地,可也有不少凡人平民,自古以來,修真界與凡間泾渭分明,進水不犯河水。
修真界從不插手凡間政事,唯有與妖魔鬼怪相關的異事,修真界才會出手與凡間合作斬妖除魔。
而南城城主府并不隸屬于朝堂,而是世代生活在南城,與修士相通婚,背靠修真界,卻與朝堂有牽扯,主要制約城中修士與凡人,平衡兩族的存在。
所以無論百姓口中的縣令爺如何行事荒唐不堪,南城林家也不曾插手過。
楚序轉頭看向樓下,雖然說書先生口若懸河,有聲有色,讓人如臨其境,可台下衆人除了鄙夷與淡淡的憤怒外,再沒有其他動作。
那人感歎一聲,語氣輕快一些:“好在縣令爺如今癱在床上,生不如死,也算報應了。”
楚序輕敲桌面,支着下巴,内心覺得好笑:不過是癱在床上而已,怎麼也算得上報應了?
縣令爺在南城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算癱了,也有人在身旁貼身照顧伺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比許多人好上太多。
樓下說書先生終于停下,喝口水潤潤喉,謝過捧場的衆人後,慢悠悠下台。
一樓人散了一半。
楚序也站起身,和雲榷走出茶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