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遠處的燈光，楚序被光影分割，一明一暗，輪廓分明，讓人看不清他臉上是何神情。

“你要許願？”

楚序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嗯？”

沈之彥不動聲色收回視線，濃密的羽睫垂下：“扶旱山的神廟和姻緣樹，是凡人許願祈福之地，修士不信這些。”

楚序語氣有些遺憾，也有隐隐的笑意：“那真可惜，我不是修士。”

雖然這樣說，可楚序心底想去的心思掐斷，此時已然完全沒了心情再逛下去。

他忽然心情煩躁，眉眼也陰郁下來。

“沈之彥，你為什麼會回來？”不同于剛才的輕佻，楚序眼裡透出濃濃的不耐，語氣冷凝。

如果沈之彥沒有在那個時候返回來，就算楚序解封了，也不至于當面暴露。

現在主角立場不明确，暗中早已有人盯上他，原以為還有沈之彥這條退路，可是現在，所有路都給他堵了。

說不心煩是不可能的。

沈之彥卻沒有回他，而是道：“還沒到護城河盡頭，你确定要在這兒嗎？”

“那麼，楚序，你又是誰呢？”

楚序嘴角微抽：“這重要嗎？”

“修真界百年不見魔修的身影，連魔修修煉功法也全部銷毀，你說你是散修，修為卻是合體，楚序，你究竟隐瞞了多少？”

楚序無奈攤手：“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散修了？”

“從始至終都是你們強加在我身上的，我可沒說過，也沒承認過。”

他呼出一口氣：“況且，十二山脈後，你其實早就對我懷疑了，是不是散修，你其實都清楚。”

沈之彥定定看他，一言不發。

天上皎潔的明月忽然隐去，一團團烏雲當空，冷風拂過，帶來一絲絲冷意。

忽而臉上微涼，楚序眨眨眼，擡手抹開，是下雨了。

隻是江南的雨很小，霧蒙蒙的，不惱人。

因着這場小雨，街上人更少了，紛紛急着回家。

沈之彥低頭，手裡靈力微動，一道淡色亮光在手中顯現，他五指攏住通體雪白的物什，稍稍擡起一些。

楚序瞳孔微縮，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從衣袖處抽出玉扇，刷地展開，朝沈之彥擲去。

沈之彥斂眉，手中長劍顯現，沒有花裡胡哨的前戲，兩人瞬間打到一處。

“铮——”

沈之彥的劍嗜殺，楚序從始至終都清楚，長劍冷如寒霜，劍鋒所指，直擊要害，這樣的情況下，楚序不擅長近戰，便總是往後退。

見沈之彥劍意肅殺，楚序咬牙，眸中閃過戾氣，瞬移極速靠近他，一手握住扇子朝沈之彥脖頸處劃去，被他躲開後扇子離手，繞着沈之彥轉了一圈，又被楚序另一手接住，然後抵住沈之彥的脖頸。

這是不管不顧的打發。

沈之彥面無表情，他的長劍發出陣陣沉悶的哀鳴，剛見血的兇劍不會滿足于此。

沈之彥身形未動，出手如鬼魅，長劍稍一晃眼，就直直刺穿楚序的肩骨。

“嗒——”

好像有水滴落的聲音，很輕很輕。

普通人聽不到，可修士五感清明，是普通人的幾倍，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楚序沒有看地上積起的小塊血水，也沒垂眸看身前劍上順着劍紋流淌的血水，他手用力一些，見沈之彥脖頸也有血珠溢出，頓時眉開眼笑。

他說：“沈之彥，你要殺我嗎？”

沈之彥也不在意脖頸上的利器，隻道：“楚序，我曾見過你。”

“在屍山血海中。”

楚序沒想到沈之彥會忽然來這麼一出，他眨眨眼，心底頗有點啼笑皆非的荒唐。

他似笑非笑：“這算是對我的預言嗎？”

笑着說着，他突然感到無力。

就因為這嗎？

就因為這，明明在十二山脈時就已經對有所他懷疑，卻還是沒有拆穿，和他扮演師徒情深。

也是因為這，對他出劍，行雲流水，招招緻命，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也沒給人辯駁解釋的機會。

可是能怎麼辯駁呢？

楚序無聲歎氣。

他确信，他在出魔域之前，從未見過離劍宗的這位玉澤仙尊。

屍山血海？

那是百年前的事了。

而現在，除了無妄城空寂的殿宇，就是香煙袅袅的月華殿。

和屍山血海扯不上半點關系。

想到月華殿，楚序眸光微閃，他狀似不經意地問：“沈之彥，先前在月華殿，你說你不放心。”

“到底是不放心我，還是不放心我留在離劍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