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序幾乎以為自己傷到腦子了。
以至于現在都出現幻覺了。
他幽幽盯着沈之彥看了許久,沒有說話,不知道是累到不想說話,還是痛到連張口也做不到。
還是,不想打破眼前的幻覺。
許久後,他終于忍不住輕聲喚:“沈之彥?”
那人沒回答他。
楚序歪頭狐疑,不死心地又喊一聲:“師尊?”
還是沒回答。
“哈。”楚序哼笑一聲,确定了是自己腦子出問題了,沈之彥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不知為何,踏入石門時,淩雲峰月華殿與魔域自刎那一幕浮現眼前,一股澀意湧上來,楚序偏頭看向沈之彥。
或許潛意識裡真以為自己瘋魔了,居然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見到他,楚序思緒開始放空,胡亂說着一些什麼。
“沈之彥,這裡好黑啊。”
“你身上怎麼發着光?還怪好看的。”
“……沈之彥,自刎是不是很疼?我看你都跪了。”
楚序沒注意到那人手一頓,然後幽冷地看他一眼。
他一個人嘟嘟囔囔了好久,然後聲音低下來,說:“沈之彥,明明是你帶我進離劍宗的,我都沒說過我要出魔域。”
“……”
他說:“沈之彥,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
“……”
他說:“所以你要負全責。”
“……”
“師尊。”
還是沉默。
古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三個人湊一起時隻覺得擁擠,現在兩人靠在牆邊,就顯得空曠。
還能聽到小小的回音。
“沈之彥。”楚序側耳傾聽回音,良久後歎一口氣,不知是無奈多一點,還是可悲多一點,喉嚨裡有些發堵,“别不理我,和我說說話吧。這裡好黑。”
最後聲音低下去,尾音裡幾乎聽不出他在說什麼。
原以為就這樣一個人唱獨角戲熬過這場詭異到不正常的幻境,等它破了,整個秘境就是隻有他一個。
然而他沒注意到,他話音剛落,古墓裡的淡色亮光更亮了一些。
沈之彥擡眸,睫毛纖細,他擡手,指尖撫開楚序額頭的碎發,說:“很疼?”
都成話唠了。
楚序身體猛地一僵,他茫然眨眨眼,一時弄不清眼前究竟什麼情況。
但發懵的腦子瞬間清明許多。
額上冰涼的觸感還未消散,楚序眨巴眼看沈之彥收回手,然後幾不可見地皺眉,轉而握住他的手腕。
沈之彥垂眸,握住他的手腕的手心有些暖,驅散他身上大半的寒意。
楚序還在愣神,面前的沈之彥身着淡色白衣,本就淡色的他在昏暗的環境下顯得有些朦胧,仿佛冬天裡近乎透明融化的雪。
清冷高貴。
楚序腦中忽然蹦出個詞來。
相較之下,他就異常狼狽了。
雖然一身黑衣看不出血的顔色,但修士五感高于常人,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是怎麼也瞞不了的。
他墨發略淩亂,不少還濕漉漉的貼在臉上,讓人很不舒服,衣服下手骨盡裂,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
想到手骨,楚序眸光暗下來。既然李闵奪走了不朽木,那麼,他的左手,應該沒有了吧。
沈之彥看見了嗎?
一個念頭湧上腦海,讓楚序思緒更混亂,他自嘲勾唇,心想應該看到了吧。
忽然感覺臉頰有點發癢,楚序一愣,擡頭間臉上的觸感更清晰了,這個動作看起來就像他自己主動湊上去的一樣。
沈之彥手一頓,輕聲道:“你受傷了。”
楚序回神後偏頭躲開,強忍住心底的不自在,輕笑出聲:“你對我臉有執念?”
他想起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臉上就帶着傷,那還是面前的人傷的,比這次嚴重多了。
沈之彥的劍嗜血,劍氣霸道,他一直都知道,那段時間他臉上的傷口愈合又被劍氣裂開,一直反反複複,偏生他還不能直接碾散臉上殘留的劍氣。
别提有多憋屈了。
沈之彥皺眉,放下手來:“楚序,你受傷了。”
楚序眼底自嘲:“我知道。你怎麼在這?”
沈之彥平靜道:“不是我。”
“嗯?”
“不是本體,隻是一絲神魂。”
聞言,楚序瞪大眼睛,詫異挑眉:“什麼時候放我身上的?”
“你問我怎麼進秘境的那天。”
是那個入境靈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