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序瞬間想通所有事的可疑之處,比如為什麼他碰了傳承之力卻安然無恙,而李闵整條手臂被灼傷,又比如妖獸追殺他時,那股化神期威壓……
但楚序的關注點顯然不是這個,他一臉震驚望着沈之彥:“你騙我?”
沈之彥垂下眼簾,淡淡道:“沒有。你想進秘境,很簡單,但要想悄無聲息将神魂放你身上,卻很難。”
隻有借着入境靈契的名号,他才不至于懷疑警惕。
古墓陷入一片沉默,楚序靠在牆上,偏過頭去閉眼假寐,沈之彥握着他手腕沒有放開,他能感覺到一股溫和的靈力正順着手腕傳來,一點點修複手骨。
多虧了剛才一番你來我往的問答,楚序心底的不自在消了大半。
還好沈之彥不是究根問底的。
過了很久,沈之彥身上靈力所剩無幾,渾身也黯淡不少,他隻是一絲神魂,待他放開楚序的時候,身影近乎透明。
楚序不着痕迹抽回手,撐着牆面踉跄起身。
牆面坑坑窪窪,古墓因為他的暴力破壞已經沒了最初的古樸神秘,反而有些殘破,連木棺上都多了一個缺口。
楚序隻覺得神奇,他轉了一圈,手心發力輕輕推了推牆面,然後轉身真心發問:“我們怎麼出去?”
要知道上一次出古墓相當于暴力拆遷,結果被人家發現了拽出去的。
然而他一轉身就愣住了,沈之彥的身影透明到幾乎能看見他身後的斑駁牆壁。
雖然知道他隻是一絲神魂,但看他臨近消散的時候,楚序還是不免沉默,心口酸澀。
沈之彥卻仿佛毫無所覺,他道:“你想出去嗎?”
楚序手往下指了指:“總不能一直被困在這裡。”
雖然可能外面等着他的是無盡的追殺。
想到李闵可能會拿他擋刀,用他引開所有人的注意力,趁機和雲榷逃回魔域,楚序眸光閃了閃,問:“沈之彥,現在外面什麼情況?”
早了解早做打算。
意料之外,沈之彥輕輕搖頭,平靜說:“不清楚。”
“嗯?”楚序詫異。
“秘境關閉,我與本體的聯系被阻斷,感知不到。”
楚序詭異地沉默片刻,有些震驚:“所以,出不去了?”
兩人一個半殘廢一個快消散的神魂,根本不可能劈開古墓逃出去。
沈之彥走近他,眸光清冷:“楚序,你安分一些,古墓很安全,你傷勢太重,不要亂來。”
“呵。”楚序冷笑一聲,面上的嘲諷意味鮮明,堅定表明立場。
沈之彥垂眸,扣住楚序,在他震驚詫異的目光下說:“我會來找你,不論什麼時候。你等我。”
楚序怔然,知道沈之彥話裡的我指的是本體。
可是——
“你知道我是魔域的人。”楚序近乎冷漠地點出這個事實。
如果在這之前沈之彥說這句話,楚序還是半信半疑,現在是半點不信了。
沈之彥會救他,是基于他還是他的小弟子,基于沈之彥不知道他魔尊的身份的前提下。
他不可能衆目睽睽之下,救下他這個身份幾乎實錘的魔域的人。
“他不知道,我和他徹底斷了聯系。”
楚序不信。
按李闵身為魔域的人的行事風格,如果他真的打算傳出楚序是魔域魔尊的流言,那沈之彥的客院應該就是流言的重災區。
“楚序。”沈之彥說,“在我這裡,你隻是我的弟子,僅此而已。至于他們說什麼,我不在乎。”
“我隻聽你說。”
*
是夜,林家燭火熠熠,富麗堂皇的裝設在夜間也不顯黯淡,反而更顯古老。
身為唯一傳承了百年的大族,擁有深厚底蘊,一路走來,李闵不時感慨幾句。
倒是一旁的雲榷皺眉,他瞥一眼身後的來路,然後看向身前雕欄玉徹的殿宇,問:“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李闵攤手一笑:“這就是我和你說的,最後的辦法,嗯,雖然确實挺冒險。”
雲榷臉黑了一半:“來林家偷盜?”
“偷盜?多不好聽啊。”李闵搖頭,“我們是物歸原主。”
他說得肆意,言語間滿是誘惑:“這本來就該是你的,你隻是拿回屬于你的東西而已,怎麼能說是偷盜呢?”
“雲榷,你别忘了,就你現在這幅樣子,怎麼進得了魔域?怎麼能一統魔域,讓他們俯首稱臣,奉你為主?要知道,就魔域外的那層魔瘴,就夠你喝一壺了。”
看雲榷眉間似有掙紮,李闵冷笑一聲:“你身上留着魔域的血,不過是在修真界待久了,不會就以為自己和那群修士一樣,自視甚高了?”
雲榷抿唇,冷冷看他,擡腳與他擦身而過,率先走進那座古殿。
李闵勾唇,轉身腳步輕快地跟上去。
他似乎對林家的布置了如指掌,帶着雲榷幾個瞬息躲開來往巡視的弟子,在殿門側前方時,他一手搭上雲榷左肩,帶他翻越。
“啪嗒”兩人穩穩落地在樓頂之上,李闵松開手拍了拍,擡眸卻見眼前百步之外空空。
他眨眨眼,疑惑歪頭,暗想是不是自己記錯了。
“哒。”身後傳來一聲脆響,李闵一愣,轉身,通體雪白的長劍率先映入眼簾,劍鋒銳利,在寒風中铮铮有聲,直指自己。
雲榷擰眉,看清對面的人時,手不着痕迹握上劍柄,同時瞥一眼李闵。
而當事人絲毫不慌,他移開視線,目光最終落在那人身上,笑說,“這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