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斯年一口氣把話說完，頭也不回的上樓。

父母之間感情出現問題，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呢？

江斯年印象模糊，隻記得偶然間撞見江父跟陌生女生在街邊牽手，在車前擁吻。

是江母的不着家，開始長居英國外婆家。

是江母開始控制他的交友圈。

“江斯年，你翅膀硬了是吧。”

門外傳來江母氣憤聲音。

“媽，我想不明白，你控制我有什麼用？”

江斯年把門打開，直面回應。

“該變心的人就算栓在身邊，他照樣會變。”

“你跟我爸，我那邊都不選。”

“别太天真，如果沒有我們為你鋪路，你以為前幾十年能過的這麼順遂。”

這句話戳到了江母内心，她盡量穩住，保持平靜回答。

“那好，我現在讓你，你們，都看看，我有沒有這個本事。”

江斯年怎麼會不明白江母的意思，想要他去聯姻。

長這麼大，江斯年從未考慮過這件事。

林苒接到江斯年電話時，人正坐在大理一個開滿鮮花的小院裡，臉色卻蒼白整個人虛弱到不想說話。

手術三個月後，林苒又開始出現頭疼症狀，視覺會突然模糊。

她不想父母擔心，并沒有将病情告訴他們。

林苒拿到報告單在路邊坐了很久。

如果，有一天，你直面死亡，你會怎麼做？

林苒想葬在一個春暖花開，陽光明媚的地方。

兜兜轉轉，她選擇了大理，租了一間便宜民宿，在當地一間小書店做收銀。

工資剛好夠她果腹。

沒有客人時，她特别喜歡坐在門口看人來人往的遊客。

周圍有擺攤買花的店家，有打造銀首飾的店家，有買當地服飾的店家。

她看着遊客與這些店家講價，聽着偶爾八卦誰家的女兒，孫子找工作，找對象。

林苒在想，如果生命消逝前最後的時間，是這樣渡過的，好像蠻不錯。

空閑時間林苒會給父母寫信寄明信片，讓他們放心，自己一切都好。

偶爾發呆時，林苒會覺得對不起父母，沒有盡到自己能力幫家裡還債。

未來甚至不能給他們養老。

情緒就是這樣來得快，走得也快，時間轉瞬即逝，她接到江斯年的電話。

聽到背景音，她猜測人是回國了。

可林苒沒有勇氣，讓江斯年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

江斯年跟江母吵架後，直接從别墅搬了出來，隻帶走了‘年糕’。

他不是沒有資本，任何事情都需要一步一步來。

江斯年從林母那得知林苒的消息，把‘年糕’送到寵物醫院後，直飛大理。

見到林苒那一刻，江斯年不可置信，也就一年不見，怎麼恍如隔世。

“苒苒。”

江斯年聲音裡帶着顫抖。

“你怎麼找到我的？不要過來，我現在好醜。”

林苒帶着帽子，以前飄逸的長發早已不見，雙眼凹陷嘴唇上更是一點顔色都沒有。

江斯年心中滿是不可置信，眼淚徑直落下，上前一步把人擁入懷裡。

林苒希望他能夠保密。

“你不能一輩子瞞着阿姨跟叔叔，我們去北京，我去找醫生。”

“我們一定把病治好。”

江斯年開始後悔，後悔為什麼沒能早一點回國，後悔為什麼沒有跟林苒經常保持聯系。

“沒用的，我也手術過，如你所見，複發了。”

“醫生說，我沒有多少時間了。”

林苒眼神裡充滿着平靜，仿佛生病的人不是她。

“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

“在你有空時，偶爾回平城照看下我爸媽。”

“好，我一定做到。”

江斯年手止不住抖，眼眶泛紅。

不管林苒說什麼，江斯年都不走，在她隔壁租下一間屋子，留在大理。

林苒病情再次加重，記憶力大幅度降低。

醫生說，是壓迫神經導緻記憶力下降。

某個午後，江斯年出門買菜回來，發現林苒暈倒在地。

不能等了，他擅自做主，把林父林母接過來。

手術室外，林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們苒苒不是已經好了嗎？怎麼回複發呢。”

“沒事，我們苒苒會沒事的。”

林父腦袋一片混沌，雙手合十祈禱，祈禱上天，能夠保佑女兒沒事。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林苒見一旁站着的江斯年，心中了然，不再深問。

林苒堅持出院，她說，不希望最後的時刻是在醫院這麼冰冷的地方渡過。

林苒還說她喜歡海棠花，以後去見她一定要帶一束開得正豔的粉海棠。

“苒苒，我一直有個秘密沒有告訴你。”

“我喜歡你。”

江斯年害怕這次不說，以後沒有機會了。

“我知道。”

林苒回答的聲音很輕，但江斯年聽清楚了。

林苒也是偶然發現，從美國回來時，她包裡多了個八音盒。

她猜到是江斯年送的，便放在書架上。

家裡破産搬家時，她不小心将八音盒打翻在地。

一張紙條從裡面跳出來。

上面拓印着一朵芍藥，空白處附有“維士與女，伊其相谑，贈之以芍藥。”

後來，林苒去查了這句詩的意思，出自《詩經·鄭風》。

講述情意萌動的少年郎向心愛的少女送上他親手采摘的芍藥，愛意在心頭湧動。

在看到芍藥在古代被譽為‘愛情之花’，林苒明白了江斯年心意。

可惜，不能給出回應，她是垂死之人，而江斯年還有大好年華。

林苒走的那天，天氣晴朗，萬裡無雲，是人都想走出去散步的舒适。

小女孩躺在潔白柔軟的床單上，做着一個永遠醒不過來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