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斯明喜歡雨天,陰沉的壓的很低的天,潮濕的似乎會凝出水珠的空氣,雀鳥低鳴一聲,于是就喚醒了十七歲的夏天。
窗邊的少年趴在桌前,露出半邊側臉和蒼白的手臂。
魏斯明借着低頭撿筆的瞬間往他的方向極快的瞥一眼,窗邊滑下幾道水痕,沈渡白的睫毛根根長直,延伸至眼角的一顆淚痣也像一滴欲墜的淚珠。
沈渡白的睫毛有幾根呢?
魏斯明托着腮,這麼蠢又孩子氣的問題,他卻想了很久,一邊想一邊覺得自己的心裡也像下了一場很大的雨,心髒吸滿水變得飽脹,沉甸甸的随時要爆開。
“喏,”沈渡白把一張卷子推到中間,“這個題,”
alpha總是這樣,求人的時候也沒有一點要低頭的樣子,抿着唇,下颌轉出一個鋒利的弧度,帶着少年人的生硬和艱澀。
“什麼意思?”魏斯明故意問,“你想給我講這道題嗎?還是...”
“你想問我?”
“不是問題,是一起探讨,”沈渡白眼珠子一轉,筆指在題目上開始念題綱,魏斯明卻學着他抿嘴的樣子,低下頭笑了一下。
“題目有什麼問題嗎?”窗外傳來更響的悶雷聲,魏斯明的笑實在太過反常,被alpha當場抓包。
沈渡白單挑着眉,還不忘蓋上筆蓋,敲了一下魏斯明的頭。
白得亮眼的雷在此時炸開,在alpha背後爆開萬丈光輝,讓魏斯明想起今早頒獎的時候,太陽光也是一樣的耀眼,沈渡白是學校主持人,因此穿了一件黑色的西裝外套,還在發育的alpha身形,頸背單薄,肩卻是寬的。
“XX班魏斯明一等獎,”
太陽光實在太亮了,魏斯明想,他仰起頭,看着那些光斑一寸一寸地爬上alpha的皮膚,鼻梁,眼角,然後alpha低頭,在衆目睽睽之下遞着獎狀,在魏斯明接過手的間隙故意用肩撞了一下。
停留在沈渡白耳邊的光斑也照到了魏斯明身上,alpha湊到他的耳邊,很輕的說了一句。
“魏斯明,你還在發呆。”
沈渡白的動作弧度不大,在旁人看來也隻是好兄弟玩鬧時的常見伎倆。
但魏斯明是真的感覺在晃,獎狀在晃,alpha的肩膀在晃,他的身上帶着某種說不清的味道,不是香味,更不可能是信息素的味道,但就是像帶着鈎子一樣,扒在魏斯明身上久久不散。
我沒有。
魏斯明拿着獎狀,避開alpha的目光,用微不可聞的音量反駁了一句。
擡頭卻看見這家夥直勾勾的目光,似乎是讀出了他的嘴型,alpha明晃晃地搖了搖頭,眼神像在逗什麼寵物似的,挑逗,玩味,甚至還有點臭屁的意味,嘴角勾出一個微妙的弧度,像是下一秒就要憋不住笑出來了。
“沈渡白,你能現在笑一下嗎?”魏斯明揉了一下被他敲的頭,剛剛回味過來,有些憤憤不平的反擊。
“當然,”alpha說,
“當然不可能,”沈渡白面無表情地轉過身,趁着打雷的功夫又敲了一下魏斯明的頭頂。
“這不公平,”魏斯明有些氣惱地用手護住頭頂,想了好一會才憋出四個字,“不應該總是這麼敲我的頭。”
“是嗎?”alpha攤開手,“可是我沒說過你不能敲我的頭啊,喏,”他低下頭,“如果你想的話。”
他們湊的實在太近了,alpha甚至順勢揮了一下手,做了個騎士行禮的動作,眼神還是冷冷的,動作倒像是在暗示魏斯明——
你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魏斯明當然猜不到alpha的意思,眼神卻越到窗外,看着外面黑沉沉的烏雲,樹葉被狂風吹得嘩啦作響,走廊上的風一帶,教室的門也被鎖上了,卻還能聽得見外面傳來的尖叫聲和笑聲。
這種場景簡直像是夢中才有,下一秒地球就爆炸,世界就末日,但這都沒關系,
“天黑了,”魏斯明看着alpha的眼睛說,他擡起手,學着沈渡白的樣子,真的彈了一下他的頭,不過隻帶着一點點力氣,溫柔得像摸了摸沈渡白的頭頂。
“現在就公平了,”魏斯明笑。
alpha卻怔了一下,擡起手像想要握住魏斯明戴着表的手腕,眼神陰陰的刺過來,“你不能這樣...”他說。
不能總是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不能一下午都藏在操場邊的人群裡,不能在我走後偷偷地用火腿腸喂我摸過的貓貓,不能永遠這麼溫柔,溫柔的像一個夢,像一個寫着幸福的陷阱。
可是他終究還是擡手摸了一下魏斯明的表,修長白皙的手指,繞在藍金色的金屬表盤上,極輕地碰了一下,隻差一個表盤的距離,他的手繞上的就是魏斯明的手腕。
“如果世界末日的話你想做什麼?”alpha問。
“不知道,世界末日會下雨嗎?”魏斯明拿起桌上的一本漫畫,“如果下雨的話,想要躲進箱子裡。”
“為什麼?”沈渡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