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斯明下意識地伸出手,明明是要表達撫慰的動作,卻懸在了半空,沈渡白當然看到了,于是湊上前,像一隻乖巧的順毛貓貓,把臉貼在魏斯明的手掌上蹭了兩下。
“我說過的,我永遠不會忘,你給我寫過詩的,不是嗎?”感受到魏斯明手掌的僵硬,alpha仰着頭,拉長了調問他,“魏大文學家,你寫的每一首詩我都很早就能背了,”
魏斯明在寫給沈渡白的詩裡寫,沈渡白是個棱角銳利的多邊形,要畫出這麼規整的圖案,作圖人必須精準的按着圓規和直尺。
可是圓錐太尖了,魏斯明寫,被刺到會很疼。
他又說,希望沈渡白能成為一個軟軟的圓,甜甜的曲奇餅幹的圓,夏天汽水瓶蓋的圓。
“事實上,我不止聽到你父親的名字,他被寫在新一版教材的第一頁,簡介裡永遠會寫,沈言安不僅在該領域做出了重大貢獻,還兼備人文精神,關注邊緣F級omega,alpha的抑制劑研發,他很優秀,還有,魏斯明看着沈渡白的眼睛,“節哀。”
停頓了一下,魏斯明示意alpha放下那根項鍊,“至少先遠離一切讓你感到痛苦的東西,不管是項鍊,還是挂在每個房間裡的鐘表,”
“這很不好,”他解釋,“像...像喪鐘。”
“魏斯明,真的很奇怪,”沈渡白舉起那朵白色的洋桔梗,在一片黑暗中屈起左腿,如果魏斯明能看見alpha的影子,就會發現他的姿勢是單膝跪地,像忠心耿耿的騎士,要把純白的花朵獻給自己的王子。
“我出國那麼多年,你好像還是第一眼就能...,就能找到我,”
沈渡白确實在每個房間裡都挂了很大的鐘表,最痛苦的一段時間,alpha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夜晚看着秒針反複轉過一圈又一圈,許多鐘表疊加的噪聲會讓人發狂,
“但隻有那些噪聲還在提醒我,我還活着,甚至,我還能再見到你。”
“所以從今天開始卸下那些鐘表,”魏斯明接過alpha手中的花,低頭,他說,“有花瓶嗎?”
沈渡白就這麼凝視着他,像是有些震驚,又像是高興的不知所措,他低下頭,另一隻手握住魏斯明的手腕,把他的手掌往前移了一下,alpha的睫毛在魏斯明的掌心顫動,一下一下,像心髒顫動的頻率。
“魏斯明,你還記不記得在一個夏天的午後,下過一場雨,從窗外飛進一隻藍色的豆娘,正好落在你的書上,那個時候你還不知道豆娘和蜻蜓長得很像,一邊很興奮地指給我看,說這是蜻蜓,一邊把窗子推的更開,想要讓它自己飛出去,”
但是這隻豆娘偏偏停在魏斯明的座位上不走,他很着急,轉過頭問alpha:
“怎麼辦,它的翅膀好像受了傷,”
透過明亮的日光,alpha才發現它纖薄的翅膀上确實缺了一個角,但并不會影響飛行,或許它隻是單純想停駐一會,更何況這根本不是一隻蜻蜓,他是打算這麼告訴魏斯明的,
但魏斯明低頭,臉上細小的絨毛在陽光下都發着光,像金燦燦的蒲公英毛,17歲的魏斯明臉上還有一點嬰兒肥,眼睛睜的很圓很大,把手指放在翅膀上方,隻敢隔空摸一下那隻藍色的豆娘。
“為什麼一定要把它放走,它留下來陪你一會不好嗎?”
或者你很喜歡的話可以做成标本,沈渡白隻敢在心裡默默地說,擡起手又偷偷捏一下魏斯明的臉。
“當然不行了,蜻蜓要自由自在地飛在天空中才算蜻蜓啊。”他說。
“我讀過父親的所有著作和論文,像他主張的一樣,beta原本是不需要受到任何标記桎梏的種族,魏斯明,我說不想标記你,是因為我也希望你像那隻蜻蜓一樣,可以永遠自由自在地飛在空中,如果下雨了就飛進窗裡停留,如果不想的話就一直朝着太陽飛,隻要你願意。”
“沈渡白,我不是因為這個揍你的,還有,現在立馬去找一個花瓶,”
“我會的,”沈渡白接着問,“魏斯明,那你明天還會來看我嗎?”
好像一切都搞錯了,沈渡白想,但好像一切都是對的,魏斯明還是那個魏斯明,他會拿過那朵花,把它插在裝滿清水的花瓶裡,他會讓卸下沈渡白脖頸上的腕表,解開釘在沈渡白身上的十字架,他隻用看一眼就能發現那些鐘表像埋藏在的,一顆顆痛苦的炸彈。
但沈渡白沒有告訴魏斯明,其實他今天才去過父親的墓園,alpha其實已經記不清父親的臉了,隻是omega在照片上溫柔的凝視着來人。
十分神奇地,沈渡白的耳邊自動響起了這首歌的後半段,有人哀聲吟唱:
shall we look at the moon,my little loon
my little hawk why do you cry
可以再陪我看一次月亮嗎?我可愛的小傻姑,我勇敢的小雛鷹,你為什麼還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