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則在自己存活于這世上最後的片刻清明中，手握緊明碎夜所持的劍身，任青色的血染上它，将這曾經的武器，深深地，刺進自己的身體，

刺得更深、更深。

血。

青色的血。

也染上明碎夜的衣裳。

原來邪魔的血是青色。

所有的邪魔，都和他一樣嗎。

……

明碎夜沒有停下來，她的額頭上留下好多汗水，他的大劍貫穿了他的身體。

直到确定他真的完全失去了意識，看到他倒下來，她才氣喘籲籲地松開了手。

她的手已經麻到、痛到不能再握住劍一刻了。

她癱坐了下來，看向了自己的雙手：

是因為他，還保留有一絲原本的意識……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現在倒在這裡的，就是她了。

危急的關頭，是他對抗邪魔的掙紮救了她一命。

明碎夜的呼吸稍微變得平緩些。

不行。

忍住已經沒有那麼劇烈的痛，她很快又站了起來，看向倒下的他，

看向那邊的箱子，

還有那之前被匪首砍斷的風鈴藤繩。

他的意志頑強到即使到這時還能讓自己清明一瞬，所以她更要完成他的願望。

……得趕快繼續上路。

……

……

……

在後來的數月裡，明碎夜穿過了沙漠，在數次危及生命的險事中活下來……最後，終于來到那個地方。

歸墟。

她想到在沙漠中遇到的那個女子，那個有一雙慧眼的青年女子，“繡衣”。

“繡衣”不是那女子的名字，而是代号，全名為“繡衣使者”。

“繡衣”們在江湖上還有另一種稱呼，“百曉”。

明碎夜救了那個“繡衣”，使其免受于一隻沙漠毒蠍的緻命一蟄。

“繡衣”感謝了明碎夜，将自己的水分給她，也一眼就認出了那捆着箱子的風鈴藤繩，問明碎夜是否為驅邪人。

明碎夜搖了搖頭。

“繡衣”聞言，若有所思。

她稱贊明碎夜的劍不錯，說道有一位非常厲害的驅邪人，用的也是這樣的一把青鋒劍。

離開那片沙漠之後兩人便分開了，“繡衣”望向明碎夜的背影：

或許她又知曉了最新的消息。

沒想到這次孤身打探，還另有收獲。

不過，是個不好的消息。

“繡衣”想到明碎夜背的那箱子，又想到那位天下第一驅邪人的失蹤：

太可惜了……

……

……

……

歸墟、歸墟，此即他之歸處。

這地方的确是很危險。

不過也正是這樣的地方，才能“摧惡至盡”，才能讓強大的“不死之身”真正死去。

在崖上，明碎夜把箱子推了下去。

她看着它墜入了歸墟黑水之中。

……“你的願望，我完成了。”

這是她面向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

少年出世，一生誅邪，卻被侵蝕成為最強大的邪魔。

在黃風谷中，他“解脫”了那些先前的驅邪人，那些已經成為了邪魔之人。

後來他隻祈求有人能解脫自己。

憑借強大的意志，他為自己打造了“棺材”，然後奇迹般地，

等到了能送走他的人。

那憑空出現的女子是從何處而來——已經不重要了，她竟說，

她會完成他的願望。

于是他道：

“請将我……送至歸墟。”

“這就是你的願望嗎，我明白了。”

……

明碎夜她做到了。

光點出現，飛入瓶中化為水。

下一個将聲音傳給她的，又會是怎樣的人，又會有怎樣的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