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僅僅交接一瞬間便很快擦過,女子的背影消失在道路盡頭。
樓晚橋收回目光,将嘴角擦幹淨:“味道不錯~”
“煙火市井,最是尋常。我喜歡品嘗不同地方的美食與美酒,這一帶的酒甘甜柔和,初嘗隻是覺得精緻可口韻味深長,不知不覺倒也醉人。”
“哦?這麼看來聞兄很懂酒嘛!”
“哈哈,隻是喝得多了,得出些淺薄見解。”聞雪馳喝了兩口酒收拾好站起身,“走吧,今日還有些任務。”
白日間有商隊返回煙歌城,據岑鹭野的情報所說,裡頭混着玄樂門的人,十有八九得出事。
樓晚橋不太理解:“有事應該在半路出啊,這都快回城了,不穩妥吧?”
“就是回來了才要動手。”聞雪馳一邊往城門口的方向走,一邊低聲道,“不知柳兄對江湖門派可有了解,百玄門素來以名門正派自稱,實則背地裡時常做些欺良霸善之事。這次的事和他們逃不開幹系,但也絕非他們一派可以為之。隻怕是幕後有人操縱,且與高位有勾連……”
她認真聽完,贊同地點點頭。
聞雪馳分析得不無道理,不過這也是她從前沒有仔細考慮過的角度。如今看來,不止是朝堂上的明争暗鬥,哪怕是遠在江湖也牽連甚多。
“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不用咱們出手,盡量打聽到情報。你傷口還沒痊愈呢,剩下的事交給曾兄弟就行。”
“哦……那行,這個我擅長。”
走出城門後,雪漸漸停了。他們按照地圖标記的地點提早到達郊野外的一處小山坡蹲守,正是辰時,來得還有些早了。
靴底陷入雪地中,踩上去是柔軟的觸感。她呵了一口氣,白色的霧氣氤氲開,消散在半空中。
聞雪馳随手撿了條枯枝,蹲在雪地上畫王八,她就也跟着蹲下來,看着他慢吞吞畫王八。
不得不說,從京城一路到煙歌,她的日常生活也發生了大轉變。從前沒這麼悠閑過,如今倒是睡到自然醒,從名家酒樓吃到街頭巷尾了。
樓晚橋在心裡暗暗自嘲,一旁正畫烏龜的人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柳兄,今日看你有些心事重重,怎麼了?”
“嗯?我沒……”
他歎了一口氣,站起身拍拍衣袍邊角沾的雪:“我大概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了……”
哦?
樓晚橋心念一動。莫不是這人……
“嗐,回頭我就和曾兄弟說一聲,咱們這也算幫了他大忙,讓他别追着你讨那些銀子了。”聞雪馳拍拍她後背,滿臉的“我懂你”,“柳兄是個敞亮人,錢财乃身外之物,實在不行我就解囊相助!再怎麼說,曾兄弟不會不給面子的。”
樓晚橋嘴角抽了抽,沉默地低下頭。
聞雪馳以為自己說到點子上勾起兄弟的傷心往事了,立刻伸手搭上肩膀又安慰地拍了拍,小聲勸慰:“柳兄,你也别太傷心了,雖說我也沒帶多少銀兩,但咱們江湖中人,對吧,重義氣,是吧,化敵為友嘛……柳兄?你怎麼了?”
樓晚橋壓低腦袋,抖抖肩膀:“我……我想到了傷心的事。”
“唉,我理解,你說這事,對吧……”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按着腦袋往下壓,樓晚橋輕輕“噓”了一聲:“有人來了。”
兩人屏息凝神,不約而同看向小道的盡頭。山坡人迹罕至,這條路旁雜草叢生,隻是如此季節,枯敗的草葉上壓着一層雪,連植物都失去生機,若不是偶爾的商隊或是镖車經過恐怕早已荒蕪。
他們伏低身形,借着雪隐匿氣息。已經可以聽見馬蹄踏雪和車輪滾壓過枯枝路面的聲音,不多時,就看見幾輛馬車從前路駛來。
似乎沒什麼異樣。
他們處于高處,視野更為開闊,眼看着商隊要離去時,異變突起。
喧嘩聲混雜着馬兒驚起的嘶鳴聲,樓晚橋和聞雪馳對視一眼,往商隊的方向悄悄靠近。
這下看清了。
有幾人混在隊伍中間,手持短刀,面目猙獰。
聞雪馳驚歎:“還真出事了。柳兄,你說咱們……柳兄?”
樓晚橋沒有說話,面上也不帶什麼表情,隻是俯視着底下的場景,雙眼緊緊盯在某處。
見她沒有接話,聞雪馳有些疑惑地跟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卻并未發現有什麼特别之處。
難不成是碰見什麼相識的人了?
他确是猜對了。
樓晚橋垂在身側的手悄無聲息搭上了刀柄。
若是沒看錯,下面拿刀人之一,是端王的暗線。
按理來說這本是很隐秘的事,但她追查端王太久了,久到幾乎對他近來行蹤了如指掌。一是為了做到萬無一失将仇人除之後快,二是為了掌握情報好為接下來的計劃做鋪墊。
掌握一條暗線,對成長到如此地步的她而言并不算太難。
“聞兄,我能插手吧?”樓晚橋低聲問。
“嗯?”聞雪馳遲疑一瞬,剛一點頭,就看見身旁少年宛若離弦的箭一般飛身而出。
刀光在雪地間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