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隐入雲中,不知過了多久。
黎潋寒看着面前看似乖順的人,忽而扯了扯唇角:“樓愛卿。”
啊?
樓晚橋一愣,屬實是沒想到他陰晴會這般不定。
上一秒還是咬牙切齒的樓晚橋呢,這就變成了風和日麗的樓愛卿?
看不出黎潋寒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樓晚橋不敢松開偷偷握刀的手:“臣在。”
“既然雲王為你求情,朕就不計較你的禦前失儀了。朕自是相信樓愛卿不會做那叛國之事,既是有心之人挑撥,但愛卿也不該私下離去。”他話語一頓,“幽州之事,想來你已有聽聞,朕便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将事情查明解決。”
樓晚橋又是一愣。
這反轉來得太快,她一下都沒轉過彎來。
怎麼就戴罪立功了?
她轉念一想,突然有了個猜測。
莫不是和平遠侯有關……?
這件事得等安全後再慢慢查探,若平遠侯當真回京了,那她是定要去會會的。
“微臣,領旨。”
黎潋寒欲要離去,黎燼突然開口:“皇兄,臣弟與樓少卿還有些話想說。”
他點頭:“朕留幾個人跟着你。樓愛卿,護送雲王回府吧。”
“是。”
目送着天子車辇離去,樓晚橋稍稍松一口氣。不管怎麼說,這一下子安全了不少,起碼以後不用躲躲藏藏。
放手一搏,未來可期啊……
她莫名有些想笑,轉頭看到黎燼的臉色又生生将笑容壓回去了:“下官護送殿下回府吧。”
黎燼冷哼一聲:“剛才你可不是這态度。”
“殿下說笑了,下官一直都是這态度。”樓晚橋低眉順眼地走到他身邊,黎燼立刻後退一步。
或許是覺得有些失面子,他挺着腰身:“扶本王上馬車。”
“是。”
她與黎燼一同坐進馬車内,他恢複了一些,氣色也稍微好了點。
黎潋寒方才那态度是打算先留着她了,那她與黎燼如今的立場也沒那麼沖突,周圍氣氛頓時緩和不少。
但是黎燼的臉色卻依舊很不好。
“早就聽聞樓大人脾氣不好,本王今日一見,真是大開眼界。”黎燼說得陰陽怪氣,全然沒有了平日笑呵呵的好脾氣模樣。
嚯,這會兒“子照”也不叫了。
樓晚橋聳聳肩:“能讓殿下覺得眼界大開,是下官的榮幸。”
在黎燼再一次被氣到前,她眼疾手快從暗格内端出一盤精緻的糕點放在他面前。
黎燼垂眼定定注視半晌,又是輕輕哼出一口氣:“本王現在可不敢亂吃樓大人給的東西了,誰知道裡面被下了什麼藥。”
“給殿下吃的第一顆是軟骨散,藥效過了就無礙了。”她拿起一塊糕點塞進他嘴裡,“至于第二顆是糖丸,請殿下放心。”
黎燼:?
從表情可以看出來他很想罵人,但是嘴裡塞着糕點不好說話,最是注重形象的雲王殿下還是有點憋屈地将糕點慢慢咽下去。
他哪受過這種委屈!
看着他差不多冷靜後,樓晚橋又遞去一杯水:“殿下想和下官說什麼?”
黎燼沒好氣道:“就是想問你要解藥,未曾想被你擺了一道。”
“下官也是無奈之舉。”她好聲好氣。
樓晚橋好像摸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規律,雲王樂的時候她不樂,雲王不樂的時她就樂了。
“今夜船上是你安排的人?”
“下官不知道殿下在說什麼。”
“你是怎麼得知本王在那條船上的?”
“下官不知道殿下在說什麼。”
“你!”
“對了。”樓晚橋忽而擡眼看他,眼神微涼,“殿下,以後每月下官都會派人來送糖丸,所以,下官與殿下還是一條船上的。”
黎燼心頭一跳:“你不是說……”
“是啊,是糖丸,還是下官精心調配出來的。隻要殿下按時服用就不會出事。”她唇角帶笑,“下官還得仰仗着殿下呢……”
馬車停下,是到雲王府了。
“需要下官送殿下進去麼?”
黎燼瞪她一眼,沒有多言,自顧自走下馬車離去。
“對了殿下!下官想借點銀兩,殿下心善想來不會拒絕,下官明日差人來取哈!”
黎燼踉跄一下,煩躁地揮揮手,頭也不回走進大門内。
樓晚橋這下滿意了,跳下馬車走進夜色中。
今日發生了太多事,雖說與預想的有些出入,但好在總歸達到了目的。皇帝暫時收回了殺心,往後不必東躲西藏。
也可以讓原先躲藏的家丁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