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子輕輕落在地面,樓晚橋默不作聲走進屋中。
房内桌旁坐着一個人,低着頭看不清神色,樓晚橋邁步走到桌前,沒有說話。
過了半晌,站在她身後的聞雪馳才聽見一聲壓抑着的、近乎哀歎的低語:“他死了。”
死了。
從剛一踏進這間屋子時候他們就都發現了,這裡已無活人。
坐在椅子上的掌櫃不過是一具空殼。
他低低垂着腦袋,眼中沒有半分神采,空洞木讷,面色慘白。
明知道此時應該掉頭就走,但樓晚橋就是邁不開步子。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頭,眼睛死死盯着那人,憤怒湧上胸腔……
聞雪馳也不聲不響,默默提劍守着。
她吐出一口氣,沒有伸手去碰,轉過身:“走。”
沒必要去二樓看了,掌櫃死在此處說明這個據點已經被發現,其餘的人多半兇多吉少,難怪最近從幽州遞出來的消息越來越少,就連阿煙派出去的人也沒能查探到什麼消息。
幽州,很不簡單。
剛走出胭脂坊樓晚橋就察覺到一道目光毫不避諱盯着他們,她轉過頭,對上了隔壁對鋪老闆的視線。
那是一位身穿藍白衣裙的女子,衣服是大面積的白,白中暈染開青藍色花紋,莫名像開裂的瓷。
她也不說話,隻是站在那啞笑,嘴巴咧開,安靜的笑容挂在臉上,唇色嫣紅如血。
樓晚橋皺起眉頭。
她注意到這女子所在的店,好似是……紙紮鋪。
不對勁。
這裡的一切都過于詭異了。
聞雪馳與她并肩而立,胳膊就挨着她的,樓晚橋一手背到身後,手掌握住了刀柄。
三人就這樣僵持了幾息。
女子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嘴巴一張一合,聲音輕飄飄:“二位客人看着是新面孔呢。”
樓晚橋抿着嘴沒接話,聞雪馳稍稍上前一步,語氣輕快:“我們是江湖遊俠,路過此處,想着恰逢年關行路不易,便決定在此停留幾宿。”
“哦?原是這樣麼。”她點了點頭,也不知信沒信,“那客人可要買點什麼?”
樓晚橋看了一眼她身後的紙紮鋪,手指輕輕扯了扯聞雪馳衣角,面上還是勉強維持着禮貌:“不必了,姑娘可否幫忙指個客棧去處?”
“客棧啊……”她微微低下頭,看上去像在仔細思索,“客人可到我家住幾日……”
不管是言語還是行為都太過反常,樓晚橋警惕抽出了小半截刀:“對了姑娘,我想到胭脂坊内買些東西給家妻,你可知房裡的人去哪了?”
“呀,胭脂坊……”抹了蔻丹的指甲抵着下巴,她認認真真又想了一會兒,忽而凄然一笑,“胭脂坊的人,都沒啦。”
!!
樓晚橋直覺她一定知道些什麼,但此處不是說話的好地方。大街上人多眼雜,而面前女子目前為止并未展現出什麼攻擊性。
她擡步往紙紮鋪子裡走,說:“好,那我想看看你們家的東西。”
“進來吧。”
兩人都沒有放松警惕,一前一後走進紙紮鋪。
店鋪内布置得很簡單,紅白黃占據視線,一眼就能将整間屋子盡收眼底。樓晚橋看了一眼聞雪馳,他瞬間會意站在離門口不遠處警戒。
“你們,想買些什麼?”
樓晚橋道:“姑娘可否同我說說,胭脂坊的人是如何沒的?”
她“啊”了一聲:“你們不是要買東西嗎?”
有一種溝通艱難的無力感,樓晚橋随手指了指台上:“就要這兩根蠟燭。姑娘,胭脂坊發生了什麼事?”
“我叫連于湘。”她神情讷讷,“胭脂坊……胭脂坊的人都沒啦,沒地方去,隻能留在那……他們一早就被盯上,也抵抗了好幾天,但是沒有用。你們不該來這裡,這座城,進來了就出不去……”
樓晚橋心頭一跳。
“什麼意思?”她理解得過于困難,“什麼叫……等等,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連于湘的眼神在驟然間變得清明,她不笑了,面色一下子垮下來,兩隻眼睛生硬地盯着樓晚橋:“我親眼所見。”
這回不等她追問,連于湘取了白蠟燭,繼續道:“這整條街都是他們的人,趁着你們剛進城還未被盯上,趕快走吧。”
樓晚橋手上被塞了兩根蠟燭,她頓了頓,抓住了關鍵點:“他們是誰?”
連于湘望了一眼門口,搖搖頭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