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黎烈為他們準備好了晚餐,那樓晚橋也省得多花銀子,提起興緻随着岑鹭野一起走上二樓。
聞雪馳沒說話,安安靜靜跟在她身邊,目光掃過周圍,神情沒什麼波動。場内有第三人時倒比以往顯得要漠然許多。
岑鹭野走在最前面,伸手推開房門。
滿桌的佳肴冒着熱氣,香味迎面而來,樓晚橋也不客氣,挑了個位子坐下就是開吃。
聞雪馳挨着她落座,慢條斯理往嘴裡夾菜。
岑鹭野為他們倒了水,樓晚橋也是餓了,進食的速度很快但是吃得很斯文,腮幫子吃得鼓鼓的。
說起來好像已經很久都沒有這樣好好吃一頓飯了,不是風餐露宿就是肚子空空。
等到吃飽喝足,樓晚橋往後一仰靠着椅背,惬意地眯起眼睛。
“對了,黎烈呢?”
岑鹭野思考了幾秒:“約莫還在處理事情吧。”
“那你的事情處理好了嗎?”樓晚橋問,“岑鹭野,你想要的答案,找到了嗎?”
氣氛在一瞬間沉寂下來。
樓晚橋擡起頭,對上岑鹭野那雙安靜的眼睛。
他聳了聳肩:“旁人托我辦的事是辦成了,我自是問心無愧便好。”
樓晚橋定定看了他幾秒,忽而移開視線,語氣淡淡道:“是麼,那就好。”
她的話有點沒頭沒尾,同樣吃過飯的聞雪馳看了她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走了燕歸,”樓晚橋站起身招招手,走出房門前回過頭道,“替我謝過端王了,這主子找得還不錯。”
而後門被關上,隔絕了那道目光。
走在街上,聞雪馳小聲開口:“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勁?”
“很不對勁啊,”一串玉佩在樓晚橋手指間松松垮垮地墜着,她晃悠着手指,那玉佩也被帶着一搖一晃“你覺得岑鹭野當真會效忠端王麼?他的最終目的又是什麼呢?”
聞雪馳語氣一頓:“你的意思是……”
“早些年他的境遇你也應當已經派人查過了,岑家現在又如何呢?岑鹭野又是憑着什麼樣的身份在外活動?”她的目光望向茫茫的夜,語氣很輕,“雖說黎烈實力不俗,但與黎潋寒相比又如何呢?哪怕他有再大的野心和再強的勢力,如今終究隻是王爺。岑家餘下的人又何以安身立命呢?”
她一連串的問題仿佛投石入海,在長夜中沒有回音。
曾今站在岑家對立面的可是帝王,而岑鹭野如今肆無忌憚,他就不擔心嗎?他不想複仇嗎?
樓晚橋心中隐隐有了一個猜測,但有些荒謬,以至于一時難以說出口。
作為大理寺少卿,她對于發生的事都有着一種近乎于直覺的敏銳。
現在直覺告訴她,一定有地方被遺漏了。
“先回客棧吧,此地也并非絕對安全,夜長夢多,還是早日去……”
“子照,新年到了。”聞雪馳忽而停下腳步,望向夜空。
有煙火在空中綻開,遠處還有爆竹噼啪聲響。
……噢?
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到了新的一年。
這一月疲于奔波行戰,卻是許久沒有停下來好好休息了。
“子照,”聞雪馳轉過頭看着她,側臉倒映着煙火,眸色柔和,“新年快樂。”
他的目光如同焰火一般,摻着月光與絢爛的火光柔柔鋪滿在她身上。樓晚橋一愣,隻見下一秒聞雪馳從袖中拿出一個錦袋遞來。
他慫恿道:“拆開看看。”
“新年禮物?”她忍俊不禁,莫名覺得聞雪馳還挺浪漫。
随着布袋被揭開,樓晚橋從裡頭拿出了一塊玉。
那塊青玉圓潤而美好,周身映着光澤,瞧着便是上等的美玉。
“這是?”
聞雪馳湊近了一點,挨着她耳朵低聲道:“軍令如山。”
這四個字被他咬得很輕,樓晚橋卻心頭一震。上一秒還是吊兒郎當的神态,如今脊背都不自覺挺直了。
“拿着它,你就可以離你想要的更進一步了。”聞雪馳伸手搭上她肩頭,眯着眼睛笑吟吟,“子照,新的一年要開心啊,你的願望都能實現的。”
看着他帶笑的雙眼,樓晚橋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是……兵符?聞雪馳給的禮物也太重了……
作為平遠侯,他心中最是清楚不過這塊玉佩代表着什麼。
如他所說的一般,他會傾盡全力,鼎力相助——
“我就不與你客套了,”樓晚橋鄭重收好了玉佩,“往後你若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雖然談不上兩肋插刀那樣過火的話,但隻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内,一定幫。”
樓晚橋心裡也清楚,向來不問世事紛擾又有着自己勢力的平遠侯能有什麼需要旁人幫助的事情呢?總不過是她親手讓傳言中的那個人墜入了世俗中,讓他踏足朝堂間的紛争與險境。
不過在此刻,她的話語是發自内心的。哪怕知道如今的情況,哪怕不知道自己在不久遠的未來能有幾成勝算,樓晚橋仍是堅定地許下一個承諾。
如果聞雪馳需要,那麼她一定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