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願望麼……”他思索了一下,笑吟吟瞧着她,“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我先不說。倘若明年能實現,那我再同你細講。”
“好啊!”樓晚橋的目光落到他的腰間,“嗯,你的佩劍可以給我看看嗎?”
聞雪馳有些疑惑,還是解了佩劍交到她手上。
樓晚橋低頭看着手中的長劍。
劍未出鞘,安安靜靜躺在手心裡,銀色月華在劍鞘上流轉,微微折射出亮光。
這就是……江湖上流傳已久的寶劍。
雖然行走于朝堂多年,但收集情報的能力的對于大理寺少卿來說必不可少,五花八門的情報都在她的腦海間過了一遍。在第一次相遇時,樓晚橋就發覺出了聞雪馳的劍非同一般,不是尋常的長劍。
直到前幾日看聞雪馳長劍出鞘瞬間的氣場變化,她更加肯定。
“來而不往非禮也,”樓晚橋将一抹豔紅搭在劍上,一并還給他,“雖說這禮有些輕了,但還是希望你能喜歡。”
“這是……”聞雪馳眼前一亮,“劍穗呀!”
那是一個紅色的劍穗,上面綴着白玉,瞧着很是好看。
“喜歡,我很喜歡,江湖也喜歡。”他一邊說着,一邊将劍穗系上。
江湖是那把長劍的名字。
“這名字還挺特别。”樓晚橋笑着繼續往前走去。
燕歸江湖。
聽上去還挺合景的。
“對了,你的那把刀叫什麼名兒?”
“沒有名字,就是一把普通的繡春刀罷了。”
在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談之間兩人回到了客棧,樓晚橋往床上一躺便歇下,聞雪馳也是很自然躺到另一張床上。
房間内安靜了幾秒鐘後,忽而響起了樓晚橋的聲音:“……不是,這應該有空房吧?”
“是啊,”聞雪馳答得理所當然,“是有空房,但是我怕此地不安全,有人傷到你。再說了,我還怕一睡醒發現某人将我丢下呢。”
樓晚橋:“……”
她沉默了一下,翻了個身:“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夢裡風雪聲混着炮竹聲,這一夜卻睡得莫名很沉。樓晚橋夢到了許多年前的一個夜晚,也是除夕夜,她與家人歡歡喜喜聚在一塊過年,娘親握着她的手送來暖和的毛絨手套,阿姐在晚間給她送了套她喜歡很久的畫本子。
是很久之前的回憶了,她也許多年沒有夢到過這般和諧的場景。
次日清晨,樓晚橋被炮竹聲吵醒。她将半邊臉埋進被子間,透過窗戶注視着外頭的天光。
樓晚橋一向是睡眠淺的人,于是睜着眼便再也睡不着,索性起身走到窗邊,将窗戶推開了一條縫隙。
冷風順着窗戶吹入拂過面門,讓仍帶着困意的腦子清醒了不少。睡在一旁的聞雪馳好似被這陣風冷到了,翻個身裹緊了自己的被子。
她覺得有趣,輕聲慢步走到聞雪馳的窗邊垂下頭打量着他的睡顔。他的睡相很好,呼吸均勻,睫毛很長,日光透過窗戶映在他的半邊臉頰上,于是眼睫落了一小片陰影在臉上。
床頭放着那把不離身的劍,“江湖”的劍柄上挂着一抹豔紅色劍穗。
聞雪馳似有所感,睜開了眼,稍稍擡起手就觸碰到了她的指尖:“怎麼了子照……”
“吵醒你了?”樓晚橋捏了捏他的手指。
“沒有,這個時辰也差不多了。今天要出發麼?”聞雪馳坐起身揉揉眼睛,這時候顯得睡眼惺忪,意外有些可愛。
“我要往塞北。”樓晚橋往他身上搭了一件外袍,“這是最關鍵的一步,召集我所能集齊的所有力量。然後……”
然後,推翻這個世道。
建立一個,背離黑暗的王朝。
這是樓晚橋迄今為止的最高目标。
沒有貪官污吏,也不允許濫殺無辜。雖然聽上去幼稚得有些可笑,但這是樓晚橋一直以來謀劃的重點。
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但就這八個字,對于曾經的她而言,難如登天。
奸臣當道,忠臣被害,皇子相殘。
可忠良何冤,蒼生何辜!
樓晚橋不願看這世道颠覆。
倘若天道無常,王法不公,那她便以刀劍兵馬,來迎一個嶄新的王朝。
“此去路途迢迢兇險,平遠侯,如果可以,我也需要你的助力。”
聞雪馳一愣,随即明白過來她的意思。
如今的大理寺少卿,需要的是平遠侯。
而一個江湖劍客能帶來的助力實在是太小。
“我明白了。”他沉吟片刻,低聲道,“我會去封地調兵,如若順利,京城彙合。倘若中途需要我……定不遠千裡來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