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婦人離開北院,待看周圍已無人時,年長婦人也放下了方才一直遮掩在口上的袖子,原本佝偻的腰背也挺了起來。她四下環視番,挽着年輕婦人的手低聲道:“以後莫在老太太跟前給邬氏與江夢珠相比,那些怪力亂神更不要再提。”
年輕婦人不解,“可那邬氏的确遠不及江家姑娘呀。我這麼說,既不是阿谀逢迎,還能哄老太太和未來弟妹高興,何樂而不為?”
年長婦人斜了她一眼,“我原以為邬氏再怎麼說也是正經人家出身,該有的場面禮數是懂的,可今日一見,她完全沒有,連長幼尊卑都不懂,又怎麼能當得了這左家未來的當家主母呢?”
“嬸母。我怎麼聽不太懂您方才的話了呢?您也覺得她不配做未來的當家主母,那為何不能說呢?反正,邬氏是遲早要被趕出左家的,就此向江家姑娘示好,将來對宗宣不也有好處嗎?”
年長婦人氣得直翻白眼,“你怎麼如此短視?”
“嗯?”年輕婦人一臉委屈。
“老太太想趕走邬氏,可我倒是希望她留着,占了這左家二奶奶的位子。”
“為什麼呀?”
“這還用問嗎?這樣,你和宗宣才有機會呀。”
聽到這兒,年輕婦人恍然明白了些什麼。
* * *
左宗寶一路狂奔,幾乎快追到偏院了才趕上閑庭信步的邬玺玥。
可算追上了。
他沖上去攔住她的去路,“女鬼!”
邬玺玥眉頭微蹙,看左宗寶的眼神就像在看個不知死活的二傻子,這眼神讓左宗寶更加惱火。
順子随後跟上來,氣喘籲籲地小聲在旁提醒,“二爺,這不是女鬼。”
左宗寶顧不上搭理他,喘粗氣道:“敢裝鬼打我,看我今天不收拾你,讓你變真鬼……”
他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動手,順子忙給他拉住道:“二爺,您這肯定是弄錯了。您撞鬼那天晚上,二奶奶還在衙門大牢呢。”
“大牢?她在大牢作甚?”
“這,這個說來話長了,等回去了,小的慢慢跟您說。”
順子想拉他回去,左宗寶卻一肚子火不肯離開,“不管她在哪兒,那天晚上我撞見的肯定是她!”
順子:……
蠻不講理。
邬玺玥不想廢話,繞過左宗寶就往偏院走。左宗寶又一次被無視,在背後怒吼,“你!站住!”
邬玺玥不理,就像沒聽見他說話。
左宗寶這氣,想自己從小到大過得都是如衆星捧月般的生活,走到哪兒不是被哄着供着,不想今日竟被女人無視了,據說還是因欠賬用來給他沖喜的娘子,他這心裡的火窩得更重,上前就要拉扯。
“我讓你站住……!”
他這手将将要挨着邬玺玥肩膀時,邬玺玥回手攥住他手腕兒,順勢轉身一擰,跟着又是一腳踢在他屁股上,左宗寶當時失了重心,好像一隻愣頭鵝往前沖幾步,直接來了個狗吃屎,趴在了地上。
這也就是看在他暫時還是妹妹丈夫的份兒上,邬玺玥沒下狠手。她垂眼冷冷地看着貼在地上的左宗寶,“識趣的就早點寫休書,免得皮肉受苦。”
說完,她轉身回了院子。
誰也想不到娶進門的娘子非但不懂禮數,還是個身上會功夫的。就連順子也當場吓傻,直等人走了,他才反應過來,忙過去攙扶趴地上哼唧的左宗寶。
“二爺,二爺,您沒事兒吧?”
“你眼瞎啊?爺都這樣了能沒事嗎?”
順子慌亂在左宗寶身上尋麼,倒也沒見着有外傷,“那二爺,您哪兒受傷啦?”
左宗寶趴在地上兀自感受了番,忽然擡起頭,“我臉沒事吧?”
順子趴地上正面觀察,然後肯定的搖搖頭,“沒事,二爺的臉好好的呢。”
聽說自己這張萬裡挑一的俊臉沒事,左宗寶松了口氣,一咕噜翻身坐在地上,伸手将亂垂在鬓邊的頭發拔到肩後,眼珠子看着前方不遠的偏院大門一頓亂轉,随後露出一絲狡黠。
“哼,想要休書,等爺玩兒夠了再說吧。”
* * *
北院的人都散去後,獨留周婆子在堂内,急得成了熱鍋上的螞蟻。當看見老太太身邊的于嬷嬷出現在院子裡時,她急忙過去,“嬷嬷你終于出來了。”
于嬷嬷是老太太身邊的老人,這位份在一衆下人裡自然是最高的,就算是這各院的主子見了也會給幾分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