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青鳥帶來舒煌的書信,信中提及舒原燎已将掌宮舒原炜安插在二宮的眼線盡數祓除。
又半月後,舒煌來信,掌宮舒原炜已将丹羲商坊在兖州部分商坊控制權盡數收入囊中,兩宮争執不下,已成水火之勢。
又半月後,舒煌信告前往雲門的事情已經着手安排,隻待接暮卷和婆婆出谷了;但信中卻沒提及與長宮的争鬥如何。
又半月後,青鳥未再來信,暮卷心中牽挂不下,遣谷内的青鳥送信去問,鳥兒卻一去不返,沒了消息。
暮卷心中憂慮不已。
早春時節的夜晚,沉月谷寒意已經消散多半。
半月後一個夜晚,青鳥突然飛回。
暮卷展開信箋,隻見紙面書迹娟秀,不似舒煌的筆迹,但還不及讀完,便已遍身冰涼。
“丹羲派二宮長子感念瑾方閣千金救母之恩。
共定良緣,喜結連理,佳期将至,誠邀姊妹相聚共慶。
舒窈敬上”
一瞬間,心如刀絞,舒煌離谷時的約定,言猶在耳。
暮卷手軟,捏不住那張重重的信箋,一松開,隻看見那娟秀字體的喜箋飄然砸在了地上,她胸中氣血翻湧。
很快,暮卷覺察到自己不對勁,來不及多想,迅速運氣平複,驅使氣海中翻湧出的寒氣向四肢散去。
這段時間借助臨仙浮的修習,她驅使起體内這股寒氣已熟練了許多。
暮卷将寒氣散至四肢後,不至于讓其侵蝕心脈,以免失去意識。
隻是霎時間,掌心、腳心的寒氣比往常凜冽了許多,竟讓她如刀割般疼痛。
經過去年那一次凝霜之力失控,她已知道必先保證清醒,眼下還不是沉入驚慌的時候,暮卷狠定心神,閉眼不去看散在地上的信箋,在心中默念心決。
但心神激蕩下,這次寒氣來得猛烈,靠心訣疏導如同以細口導引大江之水,難洩體内冰寒洪流。
不得已之下,暮卷使出臨仙浮,忍着刀刺般的痛苦,腳踏而起,越過窗扉直往蓮溪中墜去。
早春蓮溪乍暖,大大緩解了她寒毒的痛苦。隻是可惜這一溪小魚兒又要受她的寒凍。
一夜過去,東方朝陽升起,沉月谷溫度回升,暮卷感覺體内凝霜漸漸平緩。換了口氣,離開蓮溪回到房間。
昨日剛換洗衣物,夜間又突然墜湖,手邊一時沒了衣裳穿,暮卷隻好将藏在衣箱深處的那身月白緞衣取出換上。
看着袖口梨花繡樣,她想起是舒窈所贈,現下心緒平複,能好好想一想那信箋的事情了。
暮卷也不遲疑,拿了信箋就往外走去,這個時間師父和婆婆應當起來了。
看見暮卷青着臉進到廳上,婆婆一愣,師父立馬意識到昨夜她凝霜寒毒又發。
來不及聽她細說,薩埵扣脈探查,果然寒毒失控外溢,隻是被自己徒兒硬生生借着臨仙浮,将寒氣自氣脈逼至四肢末梢,護住了心脈。
薩埵立馬調息流火,“别出聲,先試着将流火之力引入氣海,而後導引至四肢氣脈緩和寒氣。”
婆婆也看出來事态緊急,連忙将桌椅收拾出來,讓二人坐定渡氣。
不一會,暮卷面色稍微恢複了點,薩埵收回功力,放下心來。
阿念婆婆正疑惑地摸着暮卷冰涼的臉龐,還沒等師父開口詢問,暮卷将另一隻手中的信箋舉起來交給師父和婆婆。
婆婆看過内容,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面色氣憤極了。
她若是口能言語,這時候恐怕是說了許多不好聽的了。
薩埵師父看完隻是搖搖頭,并不發話。
暮卷默不作聲,仔細将舒煌出谷前說的話在腦海中想了一遍又一遍,總覺得他那時不像欺騙。
過了一會,薩埵開口,“你怎麼想?”
暮卷定了定心神,深呼吸後開口,冷冷說道,“不能輕信。”
不能?還是不願?心底一個聲音突然冒出來質問暮卷。
“我總是要去親眼看上一看的。”暮卷想得很清楚。
薩埵和阿念見暮卷頭上的玉簪并未取下,也明白。
既然不是舒煌親筆信,信箋中又有邀約之意,那必然要與舒煌親自見面才能分明。
婆婆氣憤地戳了戳師父,宛若一隻見到小崽受傷而發怒的母獸。
薩埵明白阿念的意思,轉過頭來,對着自己的徒兒正色說道,“我們與你一起。”
“師父不回婆娑了?”暮卷有些感動。
“眼下這個時機如何能走,再說,我好歹也是舒煌的師父!”
後半句薩埵未說完。
薩埵心裡明白,以舒煌的性子和夢華的習俗,他不會不告知師父就娶親,谷中十年情誼在他們幾個人心中,不是這麼輕飄飄就能散去的東西。
如今僅憑他人一封信箋就斷定這般大事,實在不妥。
老和尚明白,舒煌怕是遇到了難事。
既然有難處,那他這個師父就不能再窩着了。
“阿念,收拾行李,今晚就出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