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還是走到這一天,要奔向婚姻的世界。沒人能體諒新郎崔明禮,和他的合法伴侶。
星際224年8月18号,崔明禮生命曆程中足以載入史冊的日子。
沒有婚禮,沒有戒指,沒有祝福,沒有誓言,隻有必須要走的領證流程。見法言随反複端詳結婚證内頁,崔明禮忍不住開口問道:“法先生,有那麼好看嗎?”
法言随擡頭看了看崔明禮,将他和紅底結婚照上的人像進行對比,點評道:“你真的很上鏡,還很會笑。咱倆放一起,你是辦紅事的,我像在辦白事。”
崔明禮抿了抿嘴唇——這是他即将繃不住表情時的慣用動作。他是忍住了,開車的司機師傅噗嗤笑出了聲。師傅意識到不妥,又欲蓋彌彰地咳嗽兩下假裝在清嗓。
法言随比喻得很恰當,結婚照上倆人一個是專業的表情管理,嘴角眉梢眼睛全是滿滿的笑意;一個是硬擠出來的笑容,整張臉都在使勁兒,笑得比哭還難看。
“職業需求,要自動捕捉鏡頭,然後對着鏡頭擺出完美的笑容,”崔明禮解釋道,“咱們的新房子,我之前也沒去看過。現在正好一塊兒看看,能住就住,不能住拉倒。”
法言随不太贊同:“好歹是你二叔的一片心意,房子的地理位置又好,怎麼可能沒法住人。再說了……我們剛一結婚就分居,傳出去不太好吧。”
大兄弟,我當然知道這房子好啊,主星球三區就算是個茅廁都是值錢的。隻是它原本的主人突發惡疾走了,你不嫌晦氣我還覺得瘆人呢!
然而崔明禮轉念一想,法言随多半不知道新房背後的故事,他爸媽應該還沒離譜到把這種事兒抖給兒媳。
诶,不是,别人都說有權勢年紀大的人迷信,他爸媽咋就心那麼大,合着反正不是他們老兩口來住是吧?平日裡總埋汰他塗脂抹粉瘦得像竹竿,這會兒怎麼又相信他陽氣重到能鎮宅了。不對,崔明禮瞄了眼身旁的男人,或許陽氣最重的是這位才對。
崔明禮暗下決定,等他哥休年假回來時,一定要把那位暴打外星人的猛a拉來做客,鎮宅驅邪。
法言随哪清楚他腦瓜子裡在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隻見他欲言又止,便善解人意地說:“我剛剛隻是提了點建議。如果你不贊成的話,我們還可以再讨論。”
“啊,沒事的沒事的,法先生您說得對。”
“呃……講話不用那麼客氣,”法言随受不了崔明禮過于尊敬的說話方式,感覺像手臂上有蟲在叮咬,“我希望我們可以放輕松,互相稱呼名字就好,明禮。”
崔明禮下意識又想叫對方“先生”,立刻把快到嘴邊的倆字給咽了回去:“好的,法哥。”
“……”
“你大我兩歲,我理應該叫你聲哥,”崔明禮一本正經地說,末了還反問道,“我自己有親哥,你也有親妹。我若是直接叫你‘哥’,咱們的關系聽起來就有點變味了。”
法言随被他堵得無法反駁。罷了,就一個稱呼的事兒,随他去吧。
随着車輛的駕駛,新家緩緩出現在他們眼前。這是一棟四層别墅,頂層是露天陽台,還配有地下車庫和小花園。
别墅區每棟小樓之間都有一定的距離,為住戶們營造出安靜私密的生活環境。此外,物業管理還自豪地告訴法言随二人,他們這兒的安保是評過獎的,完全不用擔心任何安全問題。
那看來狗仔不容易混進來。崔明禮稍稍放寬了心。
走進房子裡面,正對着的客廳牆壁上懸挂着一幅詭異的挂畫。畫布背景是黑色,畫的内容是一雙畫工精湛、美麗明亮的藍眼睛。
作者或許是想表達“身處黑暗也不要忘記向往光明”之類的寓意,但看起來屬實是讓人毛骨悚然。簡直就像……就像有人一直在監視這兒一樣。湊近看落款,畫面的角落裡蜷縮着堂哥的狂草簽名。
最離譜的是,或許是二叔他老人家想讓久未住人的房子更有婚房的感覺,給房間四處挂上了紅燈籠。那幅畫一左一右分别吊着個紅燈籠,越看越讓人汗毛倒豎。
“法哥,你認為……”“明禮,你二叔……”兩個人同時開口道。
“你先說。”崔明禮紳士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你二叔的審美有點讓人不敢恭維,”法言随說道,“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也是這個。”崔明禮見法言随不害怕,也不好表現出懼意。
崔明禮是有點偶像包袱在身上的,他無時無刻不旋緊身體的發條,不想在任何人面前暴露不完美的自我。
這房子原本是二叔買給自己兒子當訂婚禮物的。他兒子,也就是崔明禮堂哥,和崔明義一樣是星際第一軍團的士兵。畫畫是堂哥的業餘愛好,想來客廳的挂畫是他十分滿意的一幅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