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回趟家,于情于理,崔明禮和法言随當然要在老宅多住幾天。已經到催生階段的“老夫老妻”,睡覺肯定要睡一間房一間床,那不然顯得多生分,旁人見了更要加大催生力度。
法言随悟了,崔明禮姓崔,和“催生”的“催”同音,難怪家裡人催得兇。想完這個諧音冷笑話他樂出了聲。
“你笑啥,快躺下睡覺,”崔明禮把床嚴格對半分,放了個毛絨娃娃在正中間充當楚河漢界,“不想大晚上被我的尖叫聲吵醒,就不要越過它。”
法言随好笑地看着他:“不知是誰易感期的時候主動來黏着我睡覺,貼得可近。沒把我吵醒倒是把我熱醒了好幾次。”
易感期的崔明禮比平常情緒化一百倍,經常不自覺地撒嬌耍小性子、敏感賭氣,像剛領回家沒養熟又有點笨的小狗。
就比如一起睡覺這件事,崔明禮明明就很想跟他躺一塊,卻偏要表現得不情不願。真睡一處了吧,睡着前這人反複要求别靠太近,結果自己睡着後一個勁兒地往法言随身上靠。逼得法言随往旁邊不斷退讓,幾近被擠下床。末了崔明禮醒來還大呼小叫,活像法言随趁他入睡後輕薄了他一樣。
可太難伺候了。
如果不是可憐他那段時間經曆太慘,法言随真想一巴掌呼他臉上。
“哎,好端端地提那幹嘛!那是我身體最敏感的易感期,又正值精神最脆弱的人生低谷期。你就多擔待擔待,不要翻舊賬。”崔明禮面上挂不住,耳廓紅了。
法言随笑笑,擺弄起那隻娃娃。他辨認出這是崔明禮在妙評上多次提到過的很喜歡的卡通IP。
法言随驚訝道:“你是真喜歡它啊。”這個房間是崔明禮未成年時在家住的,裡面的東西原封不動,保持着主人的喜好。法言随可一直以為“喜歡醜萌娃娃”也是崔明禮人設的一部分。
“這種小愛好有什麼好作假的,喜歡就是喜歡。粉絲知道了更好送禮,我收到喜歡的IP的周邊也開心。”崔明禮給娃娃蓋上被子,闆闆正正倒在它旁邊,鑽進同一個被窩。
法言随不喜歡熬夜,加上宴席上喝了點酒此刻有些微醺,便沒再逗弄崔明禮,頭一沾上枕頭光速進入夢鄉。
法言随習慣早起,第二日起來卻發現恽梅和崔志生比他還起得早,甚至連早餐都備好了。滿滿當當的碗盆盤擺滿餐桌。
“媽,爸,早安。”法言随心虛地打招呼。作為晚輩,起得比長輩晚不說,還吃現成的飯,這是否表現得太懶惰了?
好在崔明禮還沒起,有人幫他分擔火力。崔志生正在看早間新聞,對法言随點頭緻意。見崔明禮沒跟着出現,他皺眉道:“崔明禮呢,還在睡?”
法言随回望了一眼房門,扯謊道:“他起來了,隻是還在洗澡。”崔明禮起床後的護膚流程很繁瑣,收拾半個小時以上是常有的事,這也不能完全算是說謊。
“别管他了,打小就啰嗦,”恽梅一把薅過法言随,挽着他的小臂往餐桌帶,“來,言随,快嘗嘗我做的十全湯。”
法言随剛靠近那個湯,濃郁的藥膳味便撲面而來。大早上喝這種東西,真的沒問題嗎?法言随捧着湯碗,違心地誇贊奉承,卻遲遲不下嘴:“好香啊,聞起來很滋補。”
“香就對了。聽明禮說了後,我趕緊買來食材,從昨晚炖到今早,”恽梅期待地望着法言随,“快趁熱喝了吧。”
崔明禮說了什麼?湯又是用多少種大補食材熬出來的?法言随心中好奇。面對丈母娘殷切的目光,他硬着頭皮喝了一口。
可能是補品加太多,湯的味道有點一言難盡。而且法言随喝了後,湯居然慢慢變紅了——他的鼻血如夏季的陣雨,說來就來,豆大的液珠争先恐後地往下砸。
“我就說大清早别弄那麼補的東西,人家言随一看就身體很好,”崔志生責備妻子道,“哪裡需要喝這種湯?”
“小随啊,我第一次做這個湯,全照搬的菜譜。後面我再改進改進!中午喝其他口味的湯。”恽梅絲毫沒有氣餒,想再接再厲。
法言随正欲接話,崔明禮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什麼什麼,有什麼好吃的?”崔明禮靠過來,摟住法言随的腰,“哇塞,早飯就是滿漢全席!”
法言随急忙把堵鼻血的紙扯出來丢進桌下的垃圾桶,又用腳尖把它踢得更裡面以防崔明禮眼尖看見,然後慫恿崔明禮喝大補湯:“明禮,媽辛辛苦苦熬的湯,可香。快來嘗嘗。”
他生怕崔明禮聞清味道後就不肯喝了,直接舀起一勺往對方嘴裡灌,頗有“大郎該喝藥了”的架勢。
于是崔明禮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猛喝一大口藥膳湯,收獲了法言随同款鼻血狂流。
恽梅見狀懊惱地歎氣:“明禮也喝不了,那隻有我和志生喝了。”
“我不喝,我建議你也别喝。”崔志生直截了當地拒絕。
崔明禮朝法言随飛去一記眼刀,采取十分幼稚的報複方式,即坐下後踩了法言随一腳,但力道和搔癢相差無幾。
“幹嘛坑我!”崔明禮用唇語埋怨道。
法言随回頭看了眼正在研究藥湯的公婆,壓低聲音跟崔明禮咬耳朵:“你和爸媽說了啥,不然為什麼會有這湯?”
“……咳,沒什麼。”崔明禮埋頭吃起燒賣。
避而不談百分之百心裡有鬼。法言随眯起眼睛,眼神銳利,緊盯崔明禮的側臉:“如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