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雖然緊了些,但應該能查出個八九不離十了。
辦公室重歸靜谧,處處透着清高孤獨。
辦公桌上的一支筆,一台輕薄電腦,就連桌上唯一的綠植,寥寥的幾片葉子也是單數。
明亮的落地窗映出男人清俊又冷然的臉。
光影在臉上描摹出寂寥的棱角,這世界騙誰都可以,獨獨騙不了自己。
嘉益集團總部坐擁城市最繁華的中心處,若從集團頂樓俯瞰,可以浏覽城市的全貌。
林啟川的眼睛在遠方梭巡,最終落在了某個方向。
那裡是複清路所在。
“做媽媽了嗎?”
他看着落地窗倒影出的自己,在空無一人的環境裡喃喃似的自言自語。
像個安靜又悲傷的瘋子。
*
齊邑安頓下來了,還是和紐約時一樣,他就住在一牆之隔的隔壁,是林玺出了門擡頭就可以見到的鄰居,隻不過現在他們除了是鄰居這一層關系外,還是一對未婚夫妻,婚禮就定在兩個月後。
說來也巧,在齊邑告知他要回國的第二天,林玺偶然得知隔壁的房主出國,把房子收拾了出來放租,她便趕緊租了下來,也讓齊邑回國有個自己的小窩。
他這回把紐約的家當全搬回國了,男人不像女人,最多的就是衣服鞋子。
齊邑的家當和林玺比起來隻多不少,他那些貴的要命的樂器、成套攝影器材、占據整面牆的手辦,收集的限量版跑鞋,甚至連天文望遠鏡,他都有好幾台。
林玺不理解男人對高科技氪金的瘋狂,就像齊邑同樣不理解她為什麼有那麼多衣服鞋子,但作為相處愉快的未婚男女,他們彼此尊重理解,對擁有自己的空間也有相當大的執念。
齊邑花了兩天時間倒時差,順便窩家裡整理他那些價值不菲的家當,林玺沒打算幫他,她最近工作忙到天昏地暗,一堆學生嗷嗷待哺等着她來改畢設,工作室那幾個小可愛還等着她敲定新一季的夏款合輯,她的微信消息提醒整天響個不停,一到晚上幾乎是被焊死在電腦前。
齊邑一來算是讓她等到救星了,以後淺淺上學放學就是他的任務了。
有人幫着帶孩子,林玺走路都開始帶風,上午大二有節立體剪裁課,她今天到得早,先去隔壁的空教室坐一會兒,喝杯咖啡。
這兩天改學生交上來的畢設,連美容覺都顧不上了,每天淩晨兩點睡的結果便是早上起來腦袋昏沉,白天要灌兩杯續命咖啡才能做到頭腦清醒。
在教室後排随意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悠然喝咖啡,手指在手機上随意地劃,浏覽每日新聞。
前面坐了兩個男生,似乎是她班上的學生,兩人正一邊對着電腦趕作業,一邊十分投入地聊美女,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老師此刻正優哉遊哉地坐在他們後面當聽衆。
“草,校花是傳媒學院的羅黎娜?我們服裝學院表示不服。”
“服不服你說了算?人羅黎娜是中英混血,天生神顔,我們院沒有一個妹子能打。”
表示不服的男生立刻來精神了:“妹子不行,但我們有Ms Lin啊!”
甚至很納悶地反問,“我們學校的校花,難道不是Ms Lin嗎?”
正在後排悠閑喝咖啡的Ms Lin差點嗆出聲。
窗邊熹微的晨光打在她那張粉面桃腮的臉上,好心情是質地最好的腮紅,她嘴角含笑,垂眸潦草地翻閱今天最新的本地新聞。
碰到嘴邊的咖啡突然頓住。
杯子被心不在焉地放下,杯面的咖啡泛開一層波紋。
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藝術版塊一條十分靠前的新聞标題上。
——晴川畫廊五周年,邀你與傳世經典見面。
林玺凝眸,原本松弛的表情逐漸現出幾分嚴肅。
晴川畫廊,以楚朗晴和林啟川的名字合起來取名的畫廊,江城上流圈子誰人不知,這是當初林啟川為未婚妻楚朗晴特地開設的畫廊,見證他們一路情比金堅。
三個月後,這對新婚夫妻也會在此招待城中重量級的來賓。
這條新聞裡說,本周末開始,畫廊将全部挂出這些年收藏的國内外各流派名家畫作,畫廊也準備了酒水小食,無門檻招待來客,為期一個月。
無論是情侶還是三口之家,隻要提前預約,都可以來畫廊品鑒名家名作,熏陶藝術氣息。
此次重磅活動當然是為了慶祝畫廊主人楚朗晴小姐即将在三個月後和林啟川先生大婚,這對在一起多年的伉俪也很重視此次畫廊的活動,林啟川先生将會在周六這天親臨畫廊,和未婚妻共度一個充滿濃郁藝術氣息的下午。
林玺放下手機,又開始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快冷掉的咖啡。
女人膚白貌美,紮着高高的馬尾,黑亮的發被梳直,緊貼着近乎完美的頭型,天鵝頸修長又白皙,烏黑的瞳仁裡閃着細碎的冷光,視線正對着的地方,是随風微微拂動的窗簾。
“她的選修課我可從來不逃。”
當前面那兩個男生趕完作業,收拾電腦站起來,扭過身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媲美油畫的畫面。
林玺慢條斯理扭過脖子,對上兩個男孩子目瞪口呆的臉。
明明有雙銳利冷清的眼睛,她卻偏偏笑得人畜無害:“既然這麼給Ms Lin面子,那我就多布置點作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