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
“他……他是我帶的實習律師,叫——”甯綏的大腦極速旋轉,“叫李藝偉!”
夷微:“啊?”
民警比他更驚訝:“律師還能穿成這樣啊?”
甯綏讪笑着:“他剛去完漫展。”
簡單了解了一下案發過程,民警們也沒有為難他們,很快便放他們離開派出所,并表示如果有新的情況希望他們配合調查,甯綏自然滿口答應。
帶着一大一小走出派出所,甯綏幫喬嘉禾打了一輛車,自己則留下來應付某個難纏的家夥。
“事情辦完了,你也該走了。”
“哎呀,走不動了。”夷微索性坐地不起,“還是很疼。”
“那我賠你點錢?”
“我要你的錢幹什麼?”夷微狡黠一笑,“這樣,你答應我件事吧。”
“什麼事?”甯綏忐忑道。
夷微躊躇着,臉上浮現出紅暈:“你……暫且收留我一段時間養傷,好不好?”
此話一出,二人之間氣氛再度降回冰點,甯綏的表情變得微妙:
“你不會是故意碰瓷來訛我吧?”
“你這話說得也太難聽了。”夷微憤憤不平,“明明就是你把我打成這樣的好不好?”
甯綏不打算跟他争辯太多,直接轉身。夷微見狀眼疾手快地抱住他的腿,耍無賴也似地大喊:
“你不能走!你說了要賠償我的!”
甯綏艱難挪動兩腿:“……我去看看網約車到哪了。”
回到家時已經是深夜。把夷微安頓在沙發上,甯綏翻箱倒櫃,終于找出了一盒壓箱底的茶葉,拿出來招待客人,随後轉身進了書房。不多時,他一手拎着長劍,另一手執一張黃色符咒走出房間。把兩樣東西擺在茶幾上,他抱臂冷冷看着夷微。
“你為什麼要去那個工地?還有,上次在我律所外面亂飛又是怎麼回事?”
夷微本來歡歡喜喜地手捧茶杯,仰頭環顧着屋内的陳設,見他滿臉寫着來者不善,又看了看長劍和符紙,笑意不由得僵住:
“你又要打我?”
“隻要你從實招來,我就不動手。”
北帝黑律可沒有禁止法官刑訊逼供。
見夷微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甯綏放軟了語氣:“或者講一講,為什麼放着自己好好的洞府不要,非得跑到人間來體驗生活?你們也要下基層鍛煉?”
“我……不知道。”夷微苦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甯綏眼底閃過一絲寒意。
看出他壓根不信,夷微輕歎一聲,又一次站起來,開始解身上的衣帶。
“不是,你幹什麼?!”
衣帶垂落在地,夷微又開始解裡衣的衣扣。甯綏蹙眉看去,一道道或深或淺的紅褐色傷痕遍布他的胸口和腰腹間,大部分已經結痂,部分尚未愈合,焦黑的皮膚外翻着,露出裡面的爛肉。
“兩個月前我醒來時,就已經身處人間了。當時身負重傷,頭腦昏沉,隻能強打精神向有人煙的方向靠近。我走了很久,慢慢才想起來,我是受了雷刑之後逃下來的。至于我是誰,為什麼受罰,行刑的又是誰,我都記不清了。”
“雷刑?”甯綏習慣性地抓重點。
“嗯,七十二道天雷。上次……那時是追蹤一個擾我清修的厲鬼,卻不小心吓到你,我哪能想到那麼晚了還會有人在呢?可我當時太虛弱,連話都不會說,怕引起更大的恐慌隻好先遁走。我一直追查到了那個工地,然後就是方才的事了。”
“所以,你是犯了錯受罰,被貶下來的?”
“我想是的。”
“雷刑……那就是雷部動的手了。”甯綏垂眼思索,“七十二道,不至于吧,那得多疼啊……”
“嗯,毛全都燒掉了……”聽出了甯綏語氣中的關心,夷微委屈地小聲嘟囔。甯綏沒聽清,再追問時,夷微卻一掃臉上的陰霾,向他露出一個還算輕松的笑容:“疼是疼了點,不過也捱過來了,嘿嘿。”
“你這讓我很難辦啊哥們兒。”甯綏愁得雙手掩面。
猜到了他來曆不一般,但屬實沒想到自己這處小廟招來這麼一尊大佛。
“我們這派主拜北帝,别的神也不是不拜。北帝主掌雷霆都司,你惹的又是雷部的人。我派戒律嚴苛,黑律上動辄就是個死字,向北撒尿都不行,更不要說窩藏罪神了。你扛得住七十二道天雷,可我是凡人之軀,恐怕一道都扛不了……”
“我大部分神力都已散失,現在負傷在身,實在急着找一個能落腳的地方。日後盡量藏好,不會被發現的。”夷微可憐巴巴的,“而且,看在我救過你的份上……”
“曾經有個前輩,上奏北帝的表文上隻是沾了些脂粉,結果表是上午燒的,人是下午沒的。”
态度已經很明确了。
夷微不免失落,怅然地起身:“抱歉,是我考慮不周,打擾了。”
他轉身作勢要走,快到門口時卻停住了腳步,一手扶額,身體微微搖晃着,似乎力有不支。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