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黑發少年在窗口觀賞風景好一會兒，直到我感覺到膩為止。

我想起來這個建築還有個二層樓，所以打算上去看看，轉頭正準備走，看見剛剛那個美人正站在原地發呆，他雖然還是那副端莊的微笑，可我總感覺他神情恍惚，已經走神到不知哪兒去了。

直覺告訴我，他現在的心情很差。

我很好奇，作為一個新角色，他的樣子看起來充滿了故事感，也許他是我下一段旅途的夥伴。

所以我向他發出了邀請——“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上面看看？”

我指了指那個通往二樓的木質樓梯。

美人同意了，于是我拉着他的胳膊跑上了樓。

二樓比一樓小一點。

也很風雅，四面皆窗，樓梯口靠窗的位置放了鋪了軟墊的圈椅與長桌。

我一屁股就坐了上去，順便拍拍身旁的椅子，示意他坐。

他也坐了下來，隻不過姿态端正，絲毫沒有放松。

“這麼坐确實很優雅。”我動來動去，試圖向他學習，可椅子就像一攤爛泥裡丢了釘子，我越刻意去模仿越奇怪，到最後我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

“您在做什麼？”他看起來很不忍直視。

我勉強恢複正常的坐姿，“這不明顯嗎？我在學習你優雅的坐姿。”

“您說笑了。”他心情實在很差，我看出來了。

“我認真的，要是能學會，一定會被大家誇獎的吧。”我媽老說我坐沒坐相站沒站相，要是她知道我做夢都在學習優雅座姿，她做夢都能笑醒。

“隻不過，這個姿态看起來很累人，坐久了會不舒服的吧。”認真端詳。

“在下已經習慣了。”似乎觸發美人的什麼心事。

看起來有故事啊，這真讓人有探究欲。

“習慣？這種反人類的姿勢無論多久都不會喜歡吧，它隻會讓人腰間盤突出。”

“您所說之事，在下聞所未聞。”

我指了指自己的腰，往後摸了摸腰椎的地方，“就是這裡啦，挺直坐久了這裡會痛，是因為受壓迫久了不堪重負，以後會生病的。”

“這裡生病了，可就治不好了。”

“治不好嗎？可是他們都說挺直脊背是君子之姿，這才是正确的姿态。”

“誰說的？隻是看起來會好看而已，真正正确的姿态是四腳着地在地上爬。”

美人瞪大了眼睛，似乎是被我的話驚到了。

“在……地上爬？”

“人是脊椎動物，幾百萬年前還是在書上爬的猴子，攀爬是猴子的天性，即使過了幾百萬年前，這種天性也刻在基因之中，它在說人就該在地上爬，才最符合生理狀态。”

“人在地上爬真的對脊椎很好，上了年紀後我建議在地上，哦不涼的地面上多爬一爬，真的很舒适的，對五髒六腑都好，還有助于減肥呢。”我很真誠地建議。

“荒謬！”美人雙眼睜大，“在下原以為君為義氣之士，竟未想到君既說出此等不堪之言，這樣說來，豈不是将人與獸同等看待？……”

“可是人也是動物啊？人類雖然擁有高級智慧，發展出文明，可人類也是大自然中一環，生老病死，難道人類都不會經曆嗎？”

看着他，我忽然想起這裡是仙俠背景，可能對自然科學并不了解，所以換了個更修真一點的說法，“話說，你們這裡是有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的說法吧。”

“……是……”

“天地之下，衆生平等；環顧宇宙，我們都隻是一粒塵埃，偶然出現，偶然消失，我們更應該抓緊時間感悟生命，對你們這種人來說，探索真我，才能更進一步不是嗎？”

他更震驚了。

哈，夢裡還妥帖地幫角色降智，一遍更好地讓我體會到嘴炮的爽感，真好。

“我确實這樣挺直腰太久了……”他忽然說，“最開始會覺得難受，後來習慣了，父親母親也是這麼做的，我就認為就應該這樣，可能我也想過為什麼要這麼做，想過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要求這麼做。”

他眯起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明明最開始葛家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采葛制線的低賤匠人，哪裡有什麼規矩呢？”

“您所說的腰部發生病變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對嗎？”

“嗯嗯”我點點頭，“是日積月累的，如果不注意，一直拖延下去就會演變成不治之症哦！”

“等到病入膏肓時才發現已經晚了，等到不堪重負時再丢棄已經遲了……”

“不僅僅是腰椎，還有很多我們習以為常的事情，都是緻使各個地方出現問題的原因哦！”

再次扯遠，“禍患常積于忽微，智勇多困于所溺，人生的智慧就在于斷舍離，抛棄贅餘的負擔，才能更好的前行哦，少年！”

“在下已非少年，”美人忽然笑了，“您說的對，我們不過是一粒塵埃……”

“聽話聽全啊拜托！”

“也許……”他遲疑，“我該丢棄它們了。”說着他就脫下外袍丢到桌上。

“等等！哥你做什麼！怎麼說着說着就脫衣服了啊！”

似乎是美人的妹妹。

“沒什麼……”

在某些奇怪的點上，行動裡過于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