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們幾個是因追查失蹤案掉入陷阱的。
彼時好幾方勢力——妖族,官方武裝人員,偏獨立的宗門教派都發生了數起失蹤案件,溯源後發現了這個邪寺。
祂們并不是像我一樣從結界掉進來,而是找到離寺不遠的位置進入的。
“我們并不是一起進入的。”眼鏡男說,“前後差了一兩天,如果是短時間就離開,那接觸機會确實不多。
可實際上我們在這裡呆了很久。
這座寺廟其實并不大,但我們最開始相遇的次數并不多,總會錯開來,往往是你在東頭,我在西頭,他在南頭,祂在北頭。”
這座寺死氣沉沉,偌大一座廟宇,重殿深深,放在外面也應是個氣派的建築群,可這裡什麼都沒有,不說百年古木,千年古木,就連一顆小樹苗都沒有。
除了石頭就是石頭牆,又或者是幹屍,殘骸。
荒寂重複的景色讓幾人╱妖視覺疲勞,經常走着走着就繞回了原路。
大家雖然有些感到奇怪,豐富的經曆很快讓他們初步給出猜測。
“不覺得有些像鬼打牆嗎?或許是鬼迷日眼,我們都被障住了。”
于是調查方向朝着寺廟中有鬼怪的方向去,并順便準備了一些對付鬼怪之類的工具和法術。
比如可疑的幹屍。大家起初并不确定這些是伥鬼一樣的存在,還是單純受害者,或者是背後的罪魁禍首放出來充當耳目,炮灰,于是試探性地攻擊。
可沒想到它們十分脆弱,那點連地闆磚都沒刮破一層皮的力道卻輕飄飄地将它們壓成碎末,灰塵。
面對地闆上一灘灰,大家都感到不可思議。
拍照記錄下庭院,廊道,外牆,匾額檐角等多處地點的奇異雕像,文字,而對于半開半掩的殿門,大家是放到之後才進去的。
“這些殿宇并未上鎖,我們進去了,當然進之前做好了準備,可除了供奉的神像過于扭曲怪異之外,沒有任何什麼東西襲擊我們。”
就像是平常逛一座荒廢的廟宇,往裡走一圈,空曠落灰,哦不,應該是偶爾會有幹屍晃悠外,什麼都沒有發生。
唯一能稱得上奇異的,是那些神像仿佛一直在看着你。
但這種技法千年前就被運用到神像上了。
經過一番折騰,除了這些可憐卻驚悚,但其實什麼物理傷害都沒造成,隻是作為增添恐怖氛圍的背景闆的幹屍們,他們什麼都沒發現。
不僅白白浪費了準備的道具,還消耗了暫時無法補充的法力。
據祂們自己說已經算實力不差,畢竟是充分研究了現有線索,綜合多種考慮的人/妖選,盡管謹慎再謹慎,可敵方是建築物本身這種事,實在太出乎意料。
這是到最後才發現。
可那時已經太晚,他們留存的力量不僅無法傷害對方,就連支撐祂們離開這裡都做不到。
踏入寺廟開始,他們的力量,乃至生命就在源源不斷地流失了。
防不勝防的襲擊無處不在,精神污染更是随處可見,不知不覺間和預期目标越差越遠,甚至差點被引導着摔倒磕死。
“當時我腳下莫名打滑,隻是稍稍疏忽,如果不是身體反應快,那我可能就會磕到那塊石頭上,死了。”
女俠指着一大片遍地嶙峋的石堆中的一個,那其中散落着各式白骨,或許就是因此而死的倒黴蛋。
“說起來您可能不相信,我自認身手也算利落,若是平時,這種地方對我不能造成一絲困擾。”
這樣的事情越發頻繁,祂們周圍也越發危機四伏。
意識受到幹擾的時間越來越多,能理智支配自己的時間越來越短,有許多次,祂們差點都忘了自己剛剛在做什麼。
明明上一刻還在和大家躲避滾落的山石,可下一刻卻已經坐在寺廟後山的石化樹樁上了。
又或者明明是想用筆在紙上整理線索,但反應過來時上面已經畫滿了扭曲的抽象符号。
明明是很渴準備拿出包裡的水,可轉眼間自己莫名地咬上了夥伴的脖頸,對方的背部已經鮮血淋漓,而兩人身上也是打鬥的痕迹。
在這樣的精神折磨下,幾位仍然堅強地根據調查後得到以及勉強保留下來的線索,得出了真相。
隻要一進入,就再無逃跑的可能。
被召喚而來的邪物被抵抗者粉碎,仍舊留有一絲殘餘,被邪教徒們發現,藏入此結界中,昔日殘存的邪惡力量得以在這座懸空寺中落地生根。
邪教徒們又設下陷阱,引誘,捕捉活物當做養料,懸空寺被滋養,壯大,它的欲望也逐漸膨脹,漸漸不滿足于一般的生命,批量養殖動物,不夠;普通人,不夠;修煉過的人,妖,魔,勉強可以;喂它吃飯的能召喚邪神的邪教徒們,差強人意;
就連懸空寺所在的山都被吸得寸草不生,所有獵物都吸成幹屍。
為了更好“吃”掉獵物,懸空寺衍生出獨特機制——張開結界,捕捉普通人,然後吸引修煉者調查尋人,捕捉,再來一波救之前的,捕捉,直到這個結界被人禁止進入,再重新來一次。
理智岌岌可危,而力量也所剩無幾。
大家都感到身體沉重得仿佛得了大病身體虧空的病人。
祂們打算離開了。
畢竟祂們首要目的是調查真相,并不是消滅敵方,以保護自己的性命為主。
祂們選擇撤退。
幾位都嘗試打開曾經的入口,都失敗了。
在某一天,他們被引導着來到了這座偏殿。
遮蔽五覺六感,等再蘇醒時,那些白骨制成的鎖鍊已經穿透了祂們的身體,正在源源不斷地吸收他們所剩無幾的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