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以一掌拍在他的後背上:“放寬心,你有刀呢。”
王博:“對對對……我有……不對啊?兩人一狗,怎麼打?”
男人的笑聲滲出惡毒,他垂眸看着還匍匐在地的女人,又是狠厲的一腳:“還不快起來,需要我來教你嗎?”
王博瑟縮一下脖子,退後一步時,身後傳來兩聲狗叫。
那狗是個人精,不知何時早已繞到身後,準備随時發起進攻,弓身起跳,來上緻命一擊。
男人的聲音薄涼冷冽,下達命令時摻雜着冷笑:“阿姒,他們發現了我們的秘密,你知道的,為了我的工作,他們不該留着。”
女人應聲站起身,黑發下,逐漸露出一張慘白的臉,額角處,更多的血淌下來,幾乎是一個閃身上去,眨眼功夫,就來了個臉貼臉對視。
蘇以發現女人長長的連衣裙是一種很柔和的白色,隻不過由于止不住的鮮血流淌,它漸漸被染成了血紅色,她發起進攻時,王博手中的菜刀刀背一閃,那尖銳指甲竟閃出幽幽亮光來。
是美甲,鑲着閃鑽的美甲。
蘇以說:“我有一個很在意的問題。”
當然無人回應,這種無意義的交談對于男人來說可能意味着浪費時間,但是他有足夠的信心教兩人葬身于此,蘇以接着道:“一個長期忍受家暴的女人,肯定是帶着對丈夫的濃重的怨念含恨死去。”
女人進攻的姿态變了,她放下手,回頭望向男人的眼中滿是怨恨,眼中似乎有血淚淌出。
蘇以對于男人不屑一顧的姿态沉思片刻:“為什麼不肯複仇呢?比起害怕,長期家暴留下的心理陰影,我更覺得……他身上是不是有什麼能控制或者傷害你的東西?”
女人手指瑟縮一下,不過還是在男人的眼神注視下緩慢擡起,以一種絕對狠厲的姿态朝着他的腦袋伸過來,指尖直抵腦門!
她似乎是在很努力的想張口說話,不過隻發出了“嗚嗚”聲。
蘇以道:“你先别着急,我不急着知道答案,你應該能在短時間内暫時脫離掌控吧?”
女人艱難的點點頭。
男人本想過來,聽見說話聲突然就頓住了步子,一連退後好幾步,直到确定在安全範圍之内,才肯發号施令道:“還愣着幹嘛?鲨了他們!”
蘇以示意跟他背對着背的王博将菜刀放下,王博咬咬牙,順着蘇以的動作将菜刀緩慢收在身後,精神還是呈現高度緊繃狀态:“你在幹嘛?它想攻擊我們知不知道?”
他話還沒說完,感覺自己提刀的手背被輕拍了兩下:“它有用。”
他安撫完身後的人,又開始重新與女鬼對上視線:“我需要你幫我,你應該很想見到你的寶貝女兒,還有……”
他将視線移向别處:“殺了那個畜生丈夫。”
女鬼雙手握拳,将手指指甲深深叉進掌心,血珠滾落,她說話磕磕絆絆:“怎麼……幫……時間……有限……”
眼見談判成功,蘇以順勢一攤手,長話短說:“借你家狗一用,不過它隻聽主人的話,我需要你身上随身攜帶的一件物件,好教它放松警惕。”他說話時退後幾步剛好抵在門上,狗感知到主人的情緒,哪怕再怎麼嚎叫呲牙,還是沒有攻擊上來。
電石火花之間,蘇以一推房門,攤開的掌心裡被塞進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他還沒來得及壓制住掌心透過來刺骨的涼意,房門已經關上了。
整個過程發生的太快,如果真要細數,也不過短短十幾秒時間,兩人一狗站在門前面面相觑。
等狗反應過來,嗚咽一聲打算撓門時,門卻怎麼也打不開了。
它不得不僵硬轉身,前身匍匐在地,後腿退到緊貼房門,直到退無可退,眼中竟閃過幾絲倉惶不安。
它似乎怎麼也不肯相信自己被主人殘忍抛棄交給外人的事實。
王博也不揮刀了,語氣中是止不住的嘲笑:“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居然還有被自己主人這麼利落送出去的一天。”
他也學着狗的模樣開始呲牙:“來來來,你再兇一個試試。”
蘇以将手中的物件放在燈光下一照,發現是一枚做工精細的戒指,上面的鑽石在燈下閃着奪目的光,直晃得人眼疼。
狗可能是聞到了熟悉的味道,竟慢慢收起戒備,朝着蘇以低眉順眼起來。
蘇以蹲下身,将手中戒指放在它身前不遠處:“來,好好聞一下,這是你主人交給我的信物,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代理主人,懂不懂?”
狗湊上前來嗅了嗅,漸漸放松脊背,開始俯下身,将頭申在蘇以的掌心下,示意可以摸它。
蘇以收好戒指,順着狗子的旨意開始緩慢撫摸它的頭與脊背,狗尾巴搖了搖,發出舒服的喟歎。
王博差點被狗子這一系列狀态驚得眼珠子沒掉出來:“不是……就這?就這麼……收服了?”
蘇以翻了個白眼:“不然呢?它現在孤身一狗,又打不過我們兩個人,現在不學乖等着一會兒被打乖嗎?”
王博:“……也是。”
但貌似狗隻認準了蘇以這個代理主人,王博每每想着也上前撫摸一把狗毛時,總是被狗子“汪汪”叫着躲開。
“這科學嗎?這一點也不科學,明明是我們兩個人一起見的它,它的主人也把它交給我們了,但憑什麼它隻兇我不兇你?”王博有些喪氣,狗子尾巴豎的高高的,不斷在蘇以腳邊來回蹭着。
“講點道理好不好?”
蘇以差點就想将狗頭上還沒長出毛發的傷口怼臉給他看:“你摸着你的良心說,你一見面就砍了人家兩刀,你還指望它對你笑臉相迎呢?它現在不咬你已經很對得起你了。”
狗子跟着叫了兩聲,算是表示認同。
蘇以就帶着狗,重新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揉了下眼眶:“好了,時間不早了,睡覺。”
屋裡收音機播放的古怪童謠沒停,但小姑娘早已不見了蹤影。
王博關上門時左右掃了一圈:“小姑娘的捉迷藏遊戲應該還沒結束吧?”
蘇以看着收音機:“系統應該會發出任務結束提醒。”
又到了凄厲歌聲的時間段,蘇以簡直聽不下去,它勾手讓狗過來,一指收音機:“咬它!”
狗子圍繞着收音機盤旋一圈,最後還是聽話的一口咬上去,它竟然還會自己開門關門,等到再次推門回來時,歡快的跑過來求摸。
蘇以在它距離自己十幾厘米開外,一擡手:“别過來,我嫌棄你髒。”
那搖擺的跟個撥浪鼓似的尾巴立馬聳拉下來,兩隻肉嘟嘟的前爪扒拉在身前,眨着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王博看的啧啧稱奇,好家夥,它還挺會讨主人歡心。
蘇以還是送了口:“你讓王博給你擦幹淨再過來。”
狗子疑惑的支起腦袋。
蘇以朝它身後指了指:“就你身後那位。”
王博抓去毛巾,緊跟着高高揚起頭顱的狗大爺進入洗漱間時,才發覺他最近被蘇以使喚的越來越順手了。
打好泡沫後,他一個沒收住,搓澡的力道狠了些,本來還在昏昏欲睡的狗兩條強有力的後腿一個撲騰,差點沒把泡沫甩他臉上。
它回頭時,眼神異常兇狠,牙齒咬的咯咯直響。
就在這時,洗漱間的房門外面搭上一截皙白手指,蘇以對着房門輕叩兩下:“别淘氣,否則就把你從窗口扔出去。”
狗子:……
狗子老實了,它老老實實的爬在澡盆裡等着王博将它的全身上下情理幹淨。
王博被它這副寄人籬下,不得不屈服的姿态搞得心裡發笑:“你讓我怎麼說你,一個鬼魂,也也不知道有什麼可害怕的。”
他剛将手探到狗的脖子底下,狗像是觸及到什麼禁區一般,它的眼中瞬間迸射出吃人的殺意來,大腿肌肉瞬間緊繃,不過很快,它意識到王博沒有惡意之後,才重新老實趴好。
王博以為自己動作粗魯又一次搞的狗主子不樂意了,直到他在狗的脖子下摸到凹凸不平的傷疤,他長舒一口氣,小心翼翼将手指一點點向上探去。
這道傷疤環繞在狗的整個脖頸上,就像項圈一樣繞了整整一圈,就好像……它的頭顱曾經被切下來一樣,因為他摸到了縫合皮肉的針線。
針腳平整,一針一線縫合在凹凸的傷口上,這麼精細的針線活很顯然不适合出現在它的身上。
既然要鲨它,又何必要救它,這不多此一舉嗎?
除非鲨它的跟“救”它的不是同一夥人。
王博突然就想起了夏芝芝的話。
她說:“我哥哥手藝很好的,他會縫針線,還會唱歌,他是一個很好的哥哥。”
可是他們從始至終都沒有見到她的哥哥,就像她說的那樣。
“他消失了好久好久,我怎麼也找不到他。”
可他又能去哪裡呢?
這裡有他深愛的家人,尤其是他的妹妹,他這麼愛他們,他怎麼會一言不發的,就這麼不留痕迹的消失了呢?
他不會的,因為他舍不得。
王博用浴巾裹好狗主子,狗本來乖巧任他擺布擦幹毛發,卻突然像是嗅到什麼一般,沖着窗口一連吼叫了好幾聲。
他秉承着好奇的心态望去,竟赫然發現窗口處站了一個人!
他慌忙退身向後,直達電燈開關。
雖然他早就試過這破地方的燈除了門外走廊,屋裡基本是不亮的,心慌因為昏暗環境更進一步,他突然靈光乍現:“……小以?”
窗口的黑影沒動,但是說話聲是有的:“果園裡有人在盯着我們窗口看。”
好,更慌了。
隻能說兩個副本BOSS的祝福不是蓋的。
狗靠着窗口半站起身,蘇以撓了下它的下巴,沉聲道:“你應該也發現了吧?”
狗子唔了一聲,算是回應。
王博湊上前将窗口正對的果園來回勘察一圈,愣是沒找出人來,大腿還哆嗦着,但他還是裝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問道:“那他為什麼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