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疑惑的指着那兩隻小木箱:“這倆箱子看上去一隻也就三十厘米,裡面怎麼可能裝得下六百多部經書?”
“再說了……哈哈,你以為你是唐僧啊?大唐早就沒了!師傅,您這人行騙的技術差點兒,演技倒是不錯,不如去當個演員吧!”
那僧人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便不再理會他,繼續牽着馬在鎮上遊蕩。
還是一如既往,逢人便詢問他三個徒弟。
白天他偶爾會開口向人要些吃的,由于他從不要錢,還神神叨叨的有些可憐,鎮民們也都樂意給他口飯吃。
到了晚上,他就在路邊屋檐下和衣而睡,白馬也乖乖跟在一旁從不離去。
但每個地方都有壞人,靈雲鎮上也一樣。
兩個小混混盯上了這個奇怪的僧人——不為别的,就是好奇那兩隻箱子裡究竟裝了什麼。
于是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趁着僧人在屋檐下熟睡時,他們悄悄接近白馬,而白馬一聲未吭,任由他們取下了那兩隻箱子。
二人沒走多遠,才拐過一個街角,就迫不及待地停下來打開了箱子。
緊接着,兩道此起彼伏的驚聲尖叫喚醒了所有沉睡中的鎮民。
等到大家陸續穿好衣服沖出去查看情況的時候,卻隻看見兩隻空蕩蕩的木箱子。
那二人不見了蹤影,木箱中也什麼都沒有。
隻有奇怪的僧人跪在地上痛哭:“佛經……佛經不見了……佛經不見了啊……”
轉眼,他又神色迷茫的恍惚起來,片刻後擡頭詢問:“各位施主,可曾見過我那三個徒弟?”
然後目光一轉看到那兩隻空木箱,再度痛哭起來……
鎮民們知道他這人有健忘症,都不理會他,一番交談後很快确認了那兩道尖叫聲的主人身份。
畢竟隻是個小鎮,所有人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彼此都很熟悉。
他們知道那兩人都是小混混,整天偷雞摸狗不幹正事,于是便認為這都是那兩個小混混的惡作劇,木箱子裡的東西也肯定是他們拿走了。
被從睡夢中吵醒的鎮民們氣憤不已,決定立刻前去二人家中尋找他們要個說法!
他們先去了陸甲的家,破棚屋内空無一人。
又去了丁仁的家:除了他那位瞎眼老奶奶之外也沒别人。
鎮民們隻好窩着火各自散去,打算等下次見到二人的時候再找他們算賬。
誰也沒想到,在那一夜之後,奇怪的僧人竟像他來的時候一樣,忽然就不見了蹤影。
沒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放棄尋找“三個徒弟”和那兩個木箱子裡的東西。
茶餘飯後人們偶爾會談起這事,但沒有持續幾天就無人在意了。
而再見到那兩個小混混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
首先出現的是陸甲。
那天清晨,有人忽然發現他悄無聲息地站在鎮口,神情癡癡呆呆的擡頭望着天空,下巴擡得極高,仿佛要把脖子給折斷。
那人上去喊他、詢問他為什麼站在那裡?天上有什麼好看的?
他一言不發,隻是忽然向那人伸出手,笑着說:“好久不見啊張伯。”
張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随手跟他握了握手便急匆匆去找人來看。
衆人圍着陸甲勸了半天,他卻還是像木頭似的站在那裡,但又很不正常地試圖與每一個人握手,漸漸的大家也就不再管他了。
而他居然在那裡站了一整天,吃喝拉撒一樣都沒幹,連天黑都沒有離開!
第二天,丁仁的瞎眼老奶奶慌慌張張地拄着拐杖跑到鎮上,站在街口嘶聲大喊:
“阿仁啊!阿仁啊——我的阿仁!!!”
鎮民們紛紛上前安撫,好不容易讓她冷靜下來,随後詢問她是否發生了什麼。
畢竟她孫子都失蹤一個月了,總不能今天她才突然開始擔心吧?
蒼老得如同朽木般的老太太,用幹枯的雙手緊緊拽住身邊的兩個人,緩緩說道:“我夢到阿仁了,他跟我說……”
故事講到這裡,老者忽然停了下來,臉色像死人一樣難看:“那句話我不能說。”
他直接跳過,嗓音嘶啞地沉聲說道:“在說完那句話之後,她緊閉一輩子的眼睛……”
老太太是幼年受傷摘除了雙眼眼球的,眼皮底下就是兩個大大的黑色空洞,因此從小到老從未睜過眼。
可就在那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親眼看見她一點點、極其緩慢地睜開了眼皮。
大家都驚愕得愣在那裡,直到她的雙眼全部張開,兩顆黑乎乎的空洞之中——
争先恐後地鑽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蠕動的粘膩觸手。
它們在她眼眶上不斷舞動搖晃,漸漸地越來越長。
與此同時,老太太皺巴巴的嘴咧開一個快到耳根的怪笑,用極度怪誕的、粘稠惡心到不可言喻的聲音說:
“神……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