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茸在心中腹诽一聲,抓着拴秋千的麻繩坐定了,直到雙腳也落在了地上,才擡起頭來。
隻見,等了多日的李書景正站在單茸面前,一臉歉疚地看着她:“抱歉,我落在樹上時沒看見你在這裡,否則必定會換個方向前來的。”
一看是自己左等右等的人,單茸心中那種微妙的憤怒很迅速地散去了。
她擺了擺手,露出個笑來:“無妨無妨,是我未曾考慮周全,往後讓他們給你留門,你從正門處進來便是。”
人能來,單茸已經很高興了,無論李書景是同意還是不同意,總是買賣不成仁義在的。
她從秋千上下來,不動聲色地隔在春華和李書景之間,囑咐道:“你在外頭守着,我和李大俠有事要談,别讓旁人進來了。”
春華一臉的不高興,可這是小姐的話,這男子又不像初次見面時那樣不給小姐面子,因此即便她心中再覺得不妥,也隻能道:“是。”
誰知心裡過不去那道坎的反而是李書景,他站在單茸的閨房門口,遲遲不肯進屋。
單茸有些不解地回頭看了李書景一眼,哪知李書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單小姐,按照禮數,李某是不能随便進女子閨房的。”
這副拘謹的樣子倒是單茸第一次看見。
她覺得有些稀奇,問道:“從前你做俠盜的時候,就沒偷過姑娘的首飾?”
李書景聽了單茸的話,眼神立刻從遲疑變得正直清明了起來:“從未。李某從來隻偷盜男子财物,并非采花之徒。”
眼看着李書景是一點不顧忌他們之間即将展開的對話是有多不能讓人聽見,單茸也不急,一雙杏眼在李書景身上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随後故作無奈道:“你不進屋,難不成要我幹站着和你聊?”
李書景似乎也覺得有些強人所難,眼中的堅持動搖了幾分。
單茸卻不給他猶豫的機會,她才不是什麼古代的封建女子呢,男女大防對她而言算不了什麼。
她直接上手拽住了李書景的衣袖,在他踟蹰又不能動手的片刻恍惚中,直接将李書景扯進了自己的屋内,還順手合上了房門。
眼看着事已成定局,李書景歎了口氣,也沒了那副扭捏的性子。
但也是規規矩矩地坐在凳子上,眼神不敢四處亂瞟,絲毫沒有大俠風範。
單茸也坐下來,為盡地主之誼,她主動給彼此倒了一杯茶,“你來得突然,我還沒來得及準備酒呢,先以茶代酒吧。”
眼前的李書景顯然是特意前來的,為此還專門換了一件衣裳,雖說并不是多名貴的布料,但勝在幹淨素潔,一掃前兩次相見的頹喪。
單茸的目光在李書景身上轉了幾圈,隐約能感受到這位江湖上素有善名的俠盜,骨子裡自帶的玉樹臨風之氣。
單茸堅定道:“你既然肯這樣來,我便大膽猜測你應了我的邀約,那麼從此往後我便是你的東家,而并非普通的閨閣女子。你我之間是各取所需,不必見外。”
李書景歎了口氣,終于是在心裡放下了那點不自在,端起單茸推過來的茶杯,給面子地喝了一口。
隻是畢竟是女子房間,單茸又喜愛點香,屋内的香粉味重了些,和李書景平時待慣了的清貧環境相差甚遠,面上總還是帶着幾分尴尬的。
單茸一時間也照顧不到他更多的心情,直截了當地開口道:“我知道你輕功上佳,飛檐走壁、入室出戶,都不在話下。這份差事也沒你想象中那樣難,隻需要在春華不在我身邊時,随時保護我即可。萬一有人對你東家圖謀不軌,你也能第一時間趕到我身邊。”
李書景聽後沉吟片刻,确實如單茸所說,這樣的差事并不算難,但有個問題:“倘若有人有心害你,将你身邊的人都調虎離山了可怎麼辦?畢竟即便是我,也不可能每時每刻都能準時趕到。”
好問題。
單茸摸了摸下巴,暫時沒有接李書景的話,反倒是将他的五官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
模樣清秀,雖說身量有些高了,但勝在氣質凜人。
單茸一本正經道:“我有個好點子,你扮作春華一樣的丫鬟模樣,日日貼身守在我身邊不就好了。”
“荒謬!”李書景喝進嘴裡的茶險些噴了單茸一臉,聽了她的話後更是臊紅了耳根,甚至還掩飾般地輕咳了兩聲,“我堂堂七尺男兒,怎麼能扮女子!”
單茸也覺得這種要求對李書景有些強人所難了,她也沒生氣,聳了聳肩道:“開個玩笑嘛,便是你敢扮,我也不敢用啊。”
李書景狐疑地打量了單茸半晌,見她眼角帶笑,确确實實沒有要認真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揶揄道:“沒想到單小姐還會說笑。”
眼看着兩個人的合作陷入了僵局,單茸絞盡腦汁,眼巴巴地看着李書景道:“不如你親自教我輕功吧!若是我學會了保命的計謀,便也不怕别人來殺我了。”
李書景眉頭一皺,“輕功是童子功,小姐現在學,怕是吃力不讨好。”
單茸倒是不覺得李書景的勸阻能夠攔得住她,她滿眼期待地看着李書景,擺了擺手道:“倒也不必學成你那樣,隻消逃命的時候派得上用場就行,也不至于下次被人推下水的時候,連閃避也來不及。”
被這樣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書景再想拒絕的話也有些說不出口了。
他心中糾結了好一陣,想到這是自己未來的東家,最後還是松了口,答應道:“教你便是了,隻是怕你覺得苦,學了一半便不肯學了。”
單茸聽李書景口風松了,自然喜不自勝,和逃命比起來,吃點苦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