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在心底默默崩潰的時候,一隻手忽然按在了她面前的桌案上,清風拂過一般爽朗,“單小姐,考核時間有一炷香的時間,請準備作答。”
單茸的目光順着那隻手上移,看清那張刻意假裝疏離的側臉後,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擁縛禮将考卷放在單茸面前,輕聲道:“阿姐,加油。”
那聲音如鴻毛般落下,蹭得單茸耳畔癢酥酥的。
相處多日以來,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的擁縛禮,總覺得在忌憚之餘,又多了幾分複雜的感情。
好像他當真就隻是個在學堂念書,安分守己的少年。
那些花花腸子和陰謀詭計都是單茸夢中見過的一般。
不行不行,考試在前,絕不能被他打亂節奏!
單茸捏了捏自己隐約有些發燙的耳根,深呼吸了一口氣,将筆握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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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段香灰飄飄然落下之際,單茸終于寫好了最後一個字。
随後她絕望地放下了筆,心如死灰。
怎麼說呢……
她從前還是錦鯉的時候,也聽過不少學生來求好運,那時候的單茸懵懵懂懂,覺得人類的願望還真是夠簡單的。
隻希望“考的都會,蒙的全對”。
現在自己上了考場,才知道這種簡單的心願往往是最難實現的。
她兩眼一黑,連蒙都蒙得四肢發麻,看着擁縛禮将面前勉勉強強寫滿了的試卷收上去,交給了一位走路一步三顫的老先生。
老先生的目光在單茸的答卷上掃過了幾眼,沒做聲出了門。
此時的單茸還不知道那個喘口氣都費勁的老頭便是裕文堂堂主,眼下的她正沉浸在好不容易寫完了,至于考什麼樣再說吧的擺爛心态中,渾渾噩噩地站起了身,揉了揉自己發軟的手腕。
該說不說,寫這麼多字之後,感覺這隻手和新長出來的沒什麼區别。
不過,無論如何,好歹她已經努力過了。
盡人事聽天命,剩下要做的,也無非是等待結果,就算當真進不了裕文堂,也隻是她命中注定的憾事一件罷了。
更何況,像她這麼努力的錦鯉,已經是前無古魚後無來者了,實在不行,回家照照鏡子,也沖着自己原身的份上好好拜拜?
一邊胡思亂想,單茸一邊踏出了裕文堂的門檻。
陳煙煙在門口早就等得不耐煩了,看見單茸的身影,立刻迎了上來,纏住她問東問西:“怎麼樣,裕文堂的考核是不是傳說中的慘絕人寰?”
單茸一臉菜色地點了點頭,齊韻适時解圍,道:“單姐姐考了這麼一陣,想必餓了吧?還是找個地方坐下,邊吃邊聊如何?”
聽了這話,單茸總算來了些興緻。
今日出門不僅是要考場上見真章,更是要去清玉館好好搓一頓的!
穿書這麼久,她都沒有嘗試過這間京都聞名的食肆,如今齊韻這麼一說,登時便勾起了她肚子裡的饞蟲。
三人的馬車悠悠停在了清玉館門口,單茸一進門便要了間最僻靜的雅間。
官宦人家的女兒出遊,自然不想引人注目的,這倒也是件能掩人耳目的好事——畢竟單茸甫一落座,便終于長舒一口氣,說出了那句她消想了好長時間的台詞。
“炒一本!”
陳煙煙在口味和進食習慣上和單茸倒是像,二人挑挑揀揀吃了些愛吃的菜,和隻對自己面前的幾盤菜下手的齊韻比起來,簡直是挑食又貪嘴。
酒足飯飽之後,陳煙煙擦了擦嘴,總算找到了聊些京中時興轶事的機會。
她促狹地笑了笑,對單茸說:“單姐姐這幾日沉迷讀書,肯定還不知道吧?寂将軍這回進京,據說是被個沒名沒份的丫頭纏上了。”
單茸筷尖一頓,将眼中的漣漪藏在鴉睫之後。
此事她确實不知曉,這麼看來,自己在京中獲取消息的手段還是少了些。
陳煙煙不知道單茸在想什麼,自顧自地繼續說道:“說是在寂将軍府上住了小半月,還哄得寂将軍要帶她回邊關呢。”
單茸再沒胃口吃下去,見她們二人也早就撂筷了,于是起身要走,剛出了包廂門,就冤家路窄的看見了陳煙煙口中的那位。
清玉館不是普通的食肆,像玉芽兒這樣的身家背景能來這兒吃飯,花的是誰的銀兩,可想而知。
她僞裝木槿僞裝的太好了,單茸一點也看不出她曾經在酒居唱過曲兒。
玉芽兒見了單茸并沒有閃躲,倒是大大方方請了個禮,“聽寂将軍提起,單小姐最近在為裕文堂的考核費心,今日可是考試結束了?”
單茸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她滿臉的虛僞:“你不怕我再抓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