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念有些愣神。
洛息不見蹤迹,她也是後來才知道她去了哪裡。
蒼羽派已經不堪一擊,洛昭撐不了多久,深可見骨的傷遍布全身,與先前潔塵不染的掌門判若兩人。洛息一路跑回蒼羽派,就沒想過能活着出去。
她殉了情。
大概是她對洛昭的愛要大于對洛念的愛。洛念曾經也在心底埋怨過母親,如今卻能夠理解。
若是季清禮出了事,她會怎麼做呢?
她與母親不同,已踏入修習路。如果是她,不會選擇殉情,但會讓所有害他的人永生永世不見天日。
季清禮的來路太過艱難,回想成長曆程,太過辛酸晦澀。
雖然瞞着她,但她已經不生氣了。
方才莫名的火氣被心疼取代,洛念撤開季清禮的手,轉而靠近一步,輕輕抱住了他。
她從來不懷疑季清禮會騙她。
他們相處了十年。自己對他的依賴是源于他最初無助時遞來的手,而他對自己的信任押上了人生中屈指可數的全部。
她的手輕輕拍着他的背,作為遲來十年的安慰。
季清禮愣了愣,沒想過她會是這個反應。
他們的過往有過交織,而恰好通過了洛念最痛苦的一部分。她的父母作為過路人短暫出席了他的經曆,作為他們的女兒,季清禮以為她會難過。
倒是忘了她是獨自去千象山,九死一生屠白虎的那個勇敢堅強的少女了。
親手揭開自己的傷疤,并沒有想象中那樣疼痛。洛念早晚都要知道這些。
他回抱她,解釋今日局面的起因:“今日是月末,見血之日。我......”
頓了頓,他實在說不出父親二字,換了個稱呼:“前夜鬼主死後,萬鬼臣服于我。殺人殺鬼都能夠緩解痛苦,我忍不住時,便會召喚作惡的夜鬼。”
洛念的聲音悶悶的,語調上揚,像是揶揄:“喲,萬鬼之王?”
季清禮沉默片刻,選擇越過這個話題:“平日我都會去禁地召鬼,那處在結界之外,不會驚動結界。今日不知為何,還未走到禁地便忍不住了。”
“那你現在好些了嗎?”洛念擡起頭,滿臉關切。
卻見季清禮搖了搖頭:“沒有。”
洛念的眉頭擰着,焦急問道:“哪裡不舒服?是隻殺一隻夜鬼不夠嗎?走,我陪你去禁地,多叫幾隻來砍。”
說着便松開環着季清禮腰的手,要拉着他往禁地走。
季清禮勾了勾唇角,一把将她摟了回來。
“你幹嘛,走啊......”
“我要死了。”季清禮彎腰,将頭抵在她頸窩,洛念竟然聽出一絲委屈:“念念,能把解藥給我嗎?”
“師兄,我吓唬你的。”洛念哭笑不得:“給你吃的是固本丹。就算你真的騙我,我也不可能喂你吃毒藥啊。”
季清禮其實知道,就是故意逗她的。
雖然洛念雷厲風行,眼裡容不得沙子,可從始至終,他們都是同一戰線的。
結界層層包裹,洛念的靈透是最裡邊的那層。夜鬼數量不多,位置又偏,驚動的也僅僅是洛念一人而已。
既然沒什麼大事發生,洛念的手一下下順着他的後背,柔聲哄着:“那我們回去吧?”
尾音淹沒于唇齒間。
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單手扣着她的後頸,侵略性十足地直接咬上來。狂風過境般,他銜住她的唇,毫無纏綿悱恻。
洛念沒有掙紮,任由他啃咬。
過了一會兒,少年少女拉着手走出叢林。
少女滿臉绯紅,少年面無表情,耳根卻跟被火燒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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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重門發布江湖令,門主豢養的靈鹫在七重門附近走失,誠望各派道友幫尋。
既是江湖令,酬勞既是絕世珍寶。
“這靈鹫值得七重門門主如此興師動衆?”時忘塵撓撓頭。
“能開神智的靈獸屈指可數。”音如給自己斟了杯茶:“不是每個靈獸師都像念念這麼厲害的。”
她說得平靜,完全沒有捧哏的意思。
時忘塵不了解靈獸的領域,拖着長音哦了一聲。
洛念撐着油紙傘,聆聽一路雨聲,順着石子路走到亭子裡。看見比自己提前到的音如和時忘塵,她有些意外:“師兄師姐,早。”
幾人約好,出任務前在亭子裡集合。
“早。”時忘塵隔着老遠就看見她了:“你今天怎麼沒捆發帶?”
一绺绺長發如同鸢翅般纏繞在腦後,精緻無比,唯獨特意披下的半邊長發未像平日般系起來。
洛念下意識擡手摸了摸頭發:“我夠不到後邊,平常都是師兄來我房間幫我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