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裡,溫白正在直播。
她床頭的個人手機先是不斷響語音通話,而後神秘黑色頭像出現在直播間,刷了二十個嘉年華。
直播間原本劍拔弩張的質疑氛圍随着溫白成功拟音破局,嘉年華突然刷屏,評論從佩服溫白頓時轉變成對神秘榜一大哥的身份推測。
溫白反而成了背景闆。
下播後,溫白嘟着嘴,不準備理他。
但對方算着點打來的語音,隻給她留了喝一口水的時間。
“直播也沒為難住你。”
“那麼刁鑽的要求。”
語音接通後,對面聲音透着惬意懶散,寥寥幾語概括了直播間生死一線的火熱場面。
溫白卻播完就抛諸腦後了,她語意微惱。
“你說隔一天一拟音的。”
提示他,沒到時間,不要頻繁聯系。
對面反而幽幽地。
“但,沒說隔天才能聯系。”
聲音輕輕,尾調上揚,像暧昧的紗簾緩慢觸碰試探。
這是什麼意思?
溫白突然安靜,凝神不語。
他停口,半天試探地。
“你生氣了?”
她立刻掩蓋情緒。
“沒有,我隻是要準備直播的事,覺得最好時間固定。”
那邊頓了頓,語氣誠懇。
“是我的問題。”
于是,兩人按約定時間,隔天聯系。
溫白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别扭。
按傅清清說的,自己對他是有好感的。
可每每交談,她都會透過聲音,想象高中那個人的身影模樣。
想象對面的人是他。
她覺得自己有問題。
.
又是一周周二,溫白收拾好東西,準備去宣白路活動中心開展‘聽電影’義講活動。
影城活動每每都是岑旭自掏腰包,大部分時間大家還是在免費場地,隻有在岑氏集團需要公益新聞的時候能借場東風。
岑旭也說,這是他對岑家唯一的作用。
溫白背着包,乘公交到達宣白路活動中心。
活動中心在小區裡,她推門而入,往樓上走,能聽到一樓活動室裡傳來的乒乓球聲響和二胡笛子等樂器聲音綿長。
她通常不坐電梯,是因為這裡的設計是旋轉樓梯,明亮落地的窗戶上,一覽無餘窗外夏至濃綠的草野和大片緊簇的木繡球。
她靠在牆邊,趁着樓道陰涼賞窗外美景。
忽然,她聽到一串腳步聲下樓。
逐漸臨近後,戛然而止,又轉身上樓。
溫白好奇擡眼。
卻看到傅清清穿着一身牛仔衣,披發戴着鴨舌帽,鬼鬼祟祟的躲着她往樓上跑。
她沒忍住出聲。
“清清?”
那抹俏麗的背影一僵,然後轉身過來,露出尴尬笑意。
“白白,你怎麼來這兒了?”
溫白還沒解釋,就聽到樓上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岑旭一身運動服,劉海梳起,手抄兜,嘴上一抹氣笑,惱怒地垂眸看着傅清清,聲音強勢。
“傅清清你敢走......”
然後他看到溫白,立刻搶先開口。
“你閨蜜,忽悠我。”
看到傅清清側身靜靜捂住包,一臉警惕的樣子,溫白挑眉揚言。
“我閨蜜,忽悠就忽悠了,還要挑日子?”
明顯護短。
岑旭一聽氣氣笑了聲,胸口起伏,叉腰抿了抿唇,克制情緒試圖講理。
“沒經我同意,忽悠我念稿子偷偷錄音,溫白你講點理,這麼做合适?”
溫白看向傅清清,傅清清也不服氣,頭傲嬌地扭在一邊,絲毫不搭理他。
她本打算偷偷完成這件事,但眼前被溫白撞破,隻好厚着臉皮挪步過來,附在她耳邊解釋。
“我化療的侄女,喜歡他配音的有聲小說角色,我想讓他錄個鼓勵語,可他不僅不肯,還獅子大張口。”
哦,原來是這樣。
溫白給傅清清做了個先溜的手勢。
傅清清當機立斷,一溜煙沒了蹤影。
岑旭見她絲毫不維護自己,雙手叉腰靠在頂樓門的一側,腳抵門不讓她過去,一副要跟她作對的樣子。
溫白見他毫不退讓的攔路虎模樣,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清清她小侄女第二次化療了,你就當做個好事。”
岑旭聽完這話毫無波瀾,他站起身,後退幾步,雙手抵住頂樓樓梯通往活動室的門,整個人站在門裡面,微微彎腰和樓道口的溫白繼續告狀。
“我沒說不同意,但她得答應我件事。”
說到這兒,他想起什麼,嗤鼻一笑。
“可她錄完就反悔了,拿着手機就跑。”
一想到岑旭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傅清清又是個直女性子。
這貨絕對提了很離譜的要求。
絕對。
溫白假意安慰,伸手輕拍了拍他肩膀,和事佬般。
“她比你小,你讓讓她。”
岑旭一聽,非但不服氣,反而更不可置信的瞪着她,滿臉寫着你個白眼狼居然替外人說話。
但他很快咬牙笑了一下,把怒氣化成假笑。
他雙手把着門,偏頭斜睨她,一雙桃花眼眯起透着壞意,裝腔作勢的拖着腔調。
“難得我還想告訴你傅揚近況和聯系方式,現在看來......”
他話音至此,意味深長的緘口。
溫白一聽,卻瞬間,大腦一片空白。
傅揚?
那個身穿球衣冷傲矜貴的淡漠少年,那個一身校服卻似男模般高大清冷的身影。
落日熔金裡,清風曳樹叢,他坐在窗邊,垂頭看書,大理石般白皙側臉輪廓光影交錯,浮着斑駁樹影。
回憶突襲,她半天沒反應過來,回過神才發現臉忽然漲地通紅,有點語無倫次地。
“你...你不是說,他出國定居了嗎?”
岑旭見她一臉呆滞羞惱,心下立刻會意,嘴角浮起欠欠的壞笑,然後忽然把樓梯門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