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揚墨眸明亮,一瞬間眼神含光,與溫白困頓的眼神相撞。
他口莫名微幹,喉結不自覺滾動。
溫白隻覺得自己被那目光燙了一下,又轉瞬挪開。
兩人無端沉默,空氣陷入靜默。
最後,傅揚又輕輕咳嗽一聲,特意補充一句。
“做朋友,很好相處。”
有點欲蓋拟彰的意味。
晚上,溫白帶傅揚下樓,在小區周邊的餐館吃了頓飯。
溫白帶他去了附近的小夜市,天色微暗,深藍夜空下殘陽粉霞熔金漫天,網紅小夜市餐車整齊羅列道路兩旁,串串燈星星點綴似螢火,各類美食香氣四溢。
她向傅揚介紹着哪家味道好吃,哪家一般,哪家衛生堪憂。
兩人并肩行走,像朋友般很默契的隔着一點距離。
傅揚身型優越,相貌出衆,引得夜市上很多女生頻頻回頭。
但溫白發覺他隻是看看,并不想嘗試。于是最後二人又轉回小區樓下一家幹淨明亮的餐館吃飯。
傅揚付完錢,選了拐角靠窗一處不起眼的地方,溫白追上來欲分辨這頓誰來請客,被傅揚一句‘從車胎費用裡扣’輕松堵住。
兩人經曆這樣一個周末,彼此關系不再向以往吵鬧,而是從頭到尾心平氣和的交流。
吃完飯後,溫白受邀去岑旭家裡拼了會兒樂高。她忽然發現說這東西是小孩子玩具有些冒犯。
因為确實需要些智力,和耐心。
一個周末就這樣簡單度過。
夜晚,溫白窩在被子裡,隻覺得這幾天奇妙而精彩。
她回想着兩人一起看電影,一起逛夜市,一起在家裡吃飯的種種畫面。
心底有什麼種子緩慢發芽,迎着陽光顫悠悠的舒展細嫩根莖,抽出嫩綠葉片,成了一株小花苗。
新奇而肆意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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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學校裡,兩人還是不太說話的同學關系。
隻有郝浔,偶爾會經過溫白桌前,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眼神看她,又意味深長的将目光挪至傅揚身上。
溫白有一種被她幾乎看穿的錯覺。
直到學期末,班主任對幾個成績下降的學生進行調座位,把郝浔換到溫白身邊。
兩人成了同桌,開始無話不談。
有一天,郝浔突然神秘兮兮的問溫白。
“你和傅揚,是什麼關系吖?”
溫白仿佛幹壞事被抓正着的小偷,脖頸一顫,臉上堆起掩飾心虛的笑意。
“同學關系,還能是什麼。”
郝浔卻眼明似鏡,對她的話絲毫不信。
這是一堂課的課間,她偷偷環顧四周,見教室裡沒什麼人,才壓低聲音,向她透漏機密。
“你知道嗎,我以前和他坐同桌的時候......”
忽然,班級後門傳來咚咚很輕的颠球聲,郝浔耳朵豎得像天線,餘光快速一瞥看見走廊上和同學說笑的傅揚,立刻正襟危坐開始寫作業。
話題戛然而止。
溫白心卻似貓撓,輕輕拽她衣袖,貼近她輕聲。
“怎麼啦?你說嘛。”
溫白注意到,傅揚拿着足球走進教室。
他一身速幹短袖運動衣貼合身材,高大身影遠遠緩步走來,像得勝歸來的戰士帶着驕傲與壓迫感。他目光下斂從兩人身上掃過,清冷似月的眼深邃似墨淵,帶着似有若無的思考。
然後,徑直坐在自己座位,在溫白和郝浔身後,也拿出書,靜靜翻閱。
兩人莫名停止交流,都低頭寫作業。
片刻沉寂像能聽到彼此心底的小算盤。
忽然,身後響起冷峻清潤的聲音。
“郝浔,出來聊聊。”
說罷,拔腿而起,清隽的身影緩步走出教室。
郝浔默默咽口水,縮着脖子跟着出去。
溫白默不作聲低頭寫作業,心裡有一絲狐疑。
但郝浔回來後,溫白私下再怎麼詢問,她也不開口了,還有些抱歉的看着她。
“不好意思啊,是我誤會了。”
溫白覺得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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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試的結果出來了。
傅揚依舊是年級第一,且與第二名分數斷層式碾壓。
溫白成績第十一名,年級名次第十五,穩穩留班。
班裡一部分同學因期末考試成績即将劃分去其他班級,隻有不到二十個同學繼續在本班就讀。
任老師宣布暑假開始時,全班彌漫着一股短暫的遺憾,和對未來新班級生活的憧憬。
少年不知離别滋味,往往新奇探究心理大于一切。
但溫白不怎麼高興。
因為傅揚要去國際班,跟她不在一個樓。
國際班在學校後面一個樓裡,同樣多的樓層教室,卻因為良好的環境設施,超大的教室,全英文化的教學以及豐富的各色課程,使幾個小班占據一整棟樓。
溫白偶爾路過時會從外面眺望,但隻能看到質地光澤優雅的窗簾和屋裡一眼望去的綠植鮮花,清新惬意,寬廣考究。
一流師資,一流環境,學費也很昂貴。
溫白望塵莫及。
暑假期間,她也自己在網上搜索過如果申請國外學校,花費開銷大約是多少。
預估開銷令她望而卻步。
她盯着帖子裡那些IP在國外吐槽自己像homeless的美區留子,或者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畢業的德區留子,垂下黯淡無光的眼眸。
如果爸爸還在的話,一切都不是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