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揚明顯從那諷刺的稱呼裡瞬間明白,溫白生氣了。
她知道他視力康複的事了。
并且,很生氣。
傅揚頓時一顆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他在她面前本就毫無氣勢可言,此刻猶豫半天在想是否告知她隐瞞視力康複的真相,以及公司的事能不能說,告訴她多少不會對她的安全有威脅。
他從來處事果斷利落,未有猶豫。此刻卻反複考量哪種情況對她來說最安全。
不說,肯定是最安全的。
但她生氣了。
等思考完這些再轉眼看向溫白,傅揚的視線隻觸及到一片冰涼的湖面。
溫白從他半天不說話的表現和犯難的神色中,雖惱仍帶期望的眼神漸漸黯淡,一點一點涼下來。
心也如墜寒窟,熊熊憤怒烈火突然被沉默反殺個幹淨,隻留一片悲涼的荒蕪。
那股很堵很憋很委屈的氣窩在胸口,忽而酸痛的快要溢出喉嚨。
眼眶一酸,熱意上湧,就要溢出眼眸。
“不說也沒關系,都不重要了。”
溫白垂眸壓下這酸痛的感受,努力壓抑着聲音,不似往常勃然大怒,忽然笑了。
“這麼騙我,讓我為你操心,擔驚受怕,玩弄我的感情,很有意思嗎?”
傅揚眼眸掠過驚異,開口解釋。
“我承認視力恢複這事對你有所隐瞞,但是有原因的。我沒有玩弄感情,我......”
他仿佛一番言語不知如何表達,着急到臉漲的通紅,半天茶壺倒餃子似的竟一句話也說不出。
溫白一向是敢怒敢言的人,傅揚本以為她會質問争吵,此刻她卻冷靜到極緻,這出乎意料的舉動讓他心裡愈發沒底。
所以此刻,他急忙走上前想要靠近溫白,卻被她立即躲開。他伸出長臂攔住想從邊處離開逃走的她,滿眼是誠懇地央求。
溫白甩不開他的胳膊,于是抓住小臂隔着衣服惡狠狠的咬上去。
傅揚并未閃躲,甚至連一絲躲閃的動作都沒有,任她惱怒的咬着緊實硬朗的肌肉,順勢将她緊緊摟在懷中。
隻要能将她攬在懷中。
隻要她能消氣。
疼點,無所謂。
但溫白終究沒下得了狠口,她惱恨自己沒出息,隻得出其不意踩他一腳,使出全身力氣一推将他推到在沙發上,然後迅速拿起包和外套逃之夭夭。
傅揚看着大開的門和空蕩蕩的電梯間,一瞬間,他的心也空落落的。
他開始後悔自己做的這個隐瞞事實的決定。
他想到拉着岑旭去新海邊策劃的儀式,心裡才突然明白,縱使千般驚喜萬般浪漫給她,都不如兩人靜靜坐下來倚肩觀雨幸福。
不該瞞她的。
他腦海中懊悔之情洶湧湍急,但又想到公司裡籌謀布局很久的一樁大事,他眼眸逐漸冷靜平複下來,隻眉宇間浮現淡淡愧疚之色。
這個節點,不告訴她,才能保證她的安全。
.
岑旭到家的時候,發現車庫門口停着一輛熟悉的車。他驚奇地下巴快掉到地上,急忙打開家門,發現溫白正垂頭坐在他入戶門口的換鞋凳上,惱怒之色不見,隻一臉恢恢然。
仔細看,她的眼角泛紅,臉頰有淚痕風幹後的碎屑。
但岑旭的第一句話還是。
“我去,你怎麼能找到這兒?你怎麼進來的?”
溫白吸溜下鼻子,嗓音嗚咽,一雙小鹿般的眼蒙着水汽,說出來的話音卻啞啞地。
“我問秦雪堯了你的新住址。你的備用鑰匙還在老地方。”
她的手指了指院子裡牆角下的幾盆花,其中第二盆被她挪了出來,顯然就是在那裡找到鑰匙的。
想想也是,兩人從小玩兒到大,彼此家裡的事大緻都清楚,找個鑰匙根本難不倒溫白。
岑旭忽然想到回來路上秦雪堯打的電話,說傅揚突然好心的給他點了份二星米其林餐廳的特色菜,馬上就送到别墅門口了。
預感和現實忽然串聯成一條線索。
岑旭看着雙手抱膝窩坐在換鞋凳上的溫白,後背靠牆吊兒郎當地一副看好戲的懶散樣子,調侃道。
“你倆吵架了?”
溫白擡頭給了他一個白眼,站起身往屋裡走去,然後問他哪間屋子是客房。
岑旭給他指了一個房間,溫白進去看了看表示滿意後,忽然問了句。
“你這段時間有什麼需要用的東西嗎?”
岑旭不明所以,腦海裡過了遍近日紛紛擾擾的事,搖了搖頭。
溫白明白之後,拉着他的袖子,把他帶到門口推出去,名正言順的關上門,隻留下一句話。
“這裡我征用一段時間,你回泰雲庭住。”
岑旭一聽,有些不可置信,瘋狂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