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裴見酩緩過勁,寂繁雲的青色長劍就迎面而來。
裴見酩閃身勉強躲過,連忙抽出腰間的佩劍開始反擊。
抽刺騰挪之間,銳利的劍氣不斷劈開山石草木。
飛揚的碎石和葉片在空中舞動,随着二人的動作發出碰撞翻騰的聲音。
青黑兩道劍影交纏撕扯着,如同兩隻失控的兇獸,崖邊早已是塵土漫天。
當啷一聲,兩柄利劍在二人面前相接。
四目相對之時,裴見酩才發現寂繁雲紅透了的雙眼,劇烈震顫的瞳孔已經染上了血色。
壞了,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裴見酩心中大驚,寂繁雲再度發狂,定是剛才的發生了什麼,讓她心智大亂。
被寂繁雲甩在一旁的冊子出現在他餘光之中,難道是?
“寂繁雲!阿念從小跟我一起長大,身有重疾從未離開過皇宮,不知道是做錯了什麼,才惹得你這樣震怒。冷靜一點,有什麼事情我可以解釋!”
“兇手!去死!”
好像根本沒聽見他的話,寂繁雲眼中的血色更深,手中的青色長劍也隐約泛出了紅光。
不行,來不及了。
裴見酩全力将她推開,趁着二人分開的間隙,催動真氣打開了腰間的小藥瓶。
霎時間,花香馥郁。
漫天飄蕩的梨花在風中散落,潔白的花瓣落在面前少年的身上,一片晶瑩的柔光之中,他的聲音如同竹磬。
“師尊,我下山除妖這幾日,您一個人孤單嗎?”
寂繁雲點着頭,跌撞着想要靠近那個朦胧的白色身影,可是伸出的手卻隻是落空。
“師尊,皇城的酒很香醇,可這裡卻看不見繁星,到時候我要多帶兩瓶酒回去,和您一同觀星對飲如何?”
“師尊,您又不理我了,今日我收服了三隻大妖,同行的師兄弟都誇我功法精進呢,等我回來了,您可要好好獎勵我。”
“師尊,我遇到些事情,還需要在皇城耽擱幾日,等我回去再慢慢解釋給您聽。”
别走,你回來,我這就給你回信,你回來啊......
眼前的白色身影越來越遠,她漸漸沒了力氣跌坐在地上,無盡的懊悔從心頭蔓延開,洶湧的淚水不斷落下來。
倘若當時自己不那麼嚴苛冷淡,多關心他的情況,阿照是不是就不會死在皇城了......
阿照,我知道錯了,你再多說些好不好,起碼告訴我,你到底遇見了什麼......
溫熱的手臂環上來,昏沉的寂繁雲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貼近她的衣衫漸漸被打濕,裴見酩安靜地抱着她,任由她在懷裡低低地抽泣。
花香飛塵散了個幹淨,四周又恢複了寂靜,除去偶爾呼嘯的風聲再無一點聲音。
“寂繁雲?”
裴見酩小心地輕聲呼喚,懷裡的人動也不動,深慢的呼吸顯然是睡熟了。
看她沒事,裴見酩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幸好剛才及時用了幻術,不然今日怕是要交代在這兒了。
将寂繁雲小心安放在樹旁,裴見酩半跪在她面前,認真端詳着平靜下來的寂繁雲。
裴見酩記得上回她也是這樣,沒來由地突然發狂。
蒼白的臉頰挂着半幹的淚珠,緊鎖的眉頭還未完全舒展,被打濕的睫毛正随着呼吸輕輕顫抖着。
到底是怎麼回事?裴見酩伸手幫她擦去淚痕。
堂堂仙門長老,竟然這麼容易就差點走火入魔,看來玄光宗的修仙之法也不是很管用。
心裡抱怨兩句,裴見酩歎口氣站了起來,撿起地上的冊子細細思索着。
剛剛她不對勁就是從看見阿念的名字開始的。
可阿念從小都不曾離開皇宮,又怎麼可能會和玄光宗有交集呢?
擡手輕揉酸脹的額角,胸口已經沒了方才的憋悶,可腦後依舊疼得厲害。
寂繁雲睜開眼,被樹蔭縫隙的陽光照得生疼。
聽見她的動靜,裴見酩趕緊湊近蹲了下來,擡手剛要摸上她的額頭,就被寂繁雲揮手打開。
“你發熱了,回去休息療傷要緊。”
看着他嘴角帶血的樣子,破碎恍惚的記憶回到了寂繁雲的腦海,她剛才似乎又失控了。
裴見酩什麼也沒做,這一回歉疚占了上風。
她沒想到自己會因為一點線索就被勾起心魔,她的狀況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剛剛,我......”
“剛才你差點走火入魔,情況危急我實在沒别的辦法,用了障眼法才讓你平靜下來。”
看她理智回籠,也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裴見酩才敢大着膽子繼續問。
“你剛才是怎麼了?”
冊子上那行刺眼的字又出現在寂繁雲眼前。
隐隐的,那股恨意和燥熱又要升騰起來。
她趕緊凝神靜氣,閉目調養。
靈氣回轉幾圈,寂繁雲總算勉強壓住心頭的惡念。
心魔的增長速度遠超預料,她根本來不及思索原因。
調整好氣息,她轉而問起裴昭念的事。
“裴昭念......我記得剛才你說她重病......”
“沒錯,這件事說來也怪,阿念自小靈力精純,修行之路格外順暢,十三歲時就到了無妄境。
可自從她五年前境界提升之後,就染上了怪病,踏出皇宮便會呼吸凝滞、渾身青紫。這些年來,遍尋名醫也診斷不出到底是什麼毛病。
不過,師尊又是如何認識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