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空的雙足踢蹬着,她勉強在一片毒雨中翻騰。
周身的藍色法陣已經快要破碎,絲縷毒液滲透進來,化作水珠将她漸漸逼入絕境。
突然,馥郁花香夾雜着凜冽劍氣自她身後襲來,徑直破開寒蟾蛙群,将寂繁雲扯進懷中。
裴見酩連面具都沒來得及罩上,緊鎖的眉眼間滿是擔憂。
汗珠布滿額頭,順着歪斜的疤痕落在他蒼白的唇角。
剛剛那一刻,裴見酩以為她會死。
“接到她了,我們快走!”
萬紅天看到裴見酩将人抱了回來,驅策赤珠就快速撤離。
寒蟾數量太多,他們合力恐怕也不是對手。
萬紅天回頭看一眼狼狽喘息的寂繁雲,她面色慘白顯然已經脫力。
若非有仙骨支撐,她怕是早就抵擋不住了。
“師尊,你怎麼樣,還能堅持嗎?”
裴見酩的慌亂滿溢出來,他專注盯着寂繁雲,生害怕她下一秒就會昏倒。
寂繁雲伸手撫上心口,胸前冰涼的木盒靜靜躺在那裡,笑意漫了上來。
我就說,會想到辦法的吧。
“寂繁雲,你是不是傻了!”
她沒頭沒尾的笑讓裴見酩更慌張,伸手覆上寂繁雲的額頭,入手處是一片冰涼。
不做聲,寂繁雲笑着擋開他的手。
她瞥一眼不遠處的萬紅天,這消息等到出谷再告訴他也不遲。
回到了地下,裴見酩扶着寂繁雲坐下,萬紅天趕緊泡上一壺熱茶。
赤珠已經縮小了身形,蜷縮在桌上狹小的木盒裡。
“你怎麼跑到那麼遠的地方?”
萬紅天遞過茶杯,關切地詢問着。
寂繁雲啜飲一口,溫暖的熱茶流進口中,立時暖和起來。
“我找到了紅靈草,沒找到鬼面蟲反而遇上了寒蟾。我想着這毒物本不該生在冥楠谷,這才追上去看看,沒想到反而驚擾了它們。
說起來,還要謝謝赤珠今日救我一命呢,改日帶酒來請你喝一杯。”
寂繁雲帶着笑意,輕輕叩擊木盒兩下。
赤珠化作一團紅煙升騰起來,繞幾圈落在地上。
煙霧散盡之後,竟變成個紅衣男子。
“今日我險些傷到你和那小弟子,還沒來得及跟你道歉,怎麼還敢收你的酒呢?”
男人蜿蜒的眉毛淺淡,如同蛇影,一雙赤色丹鳳眼裡嵌着細長瞳仁。
鼻梁高挺,下颌銳利,妖冶的長相竟很是漂亮。
“你你你,你居然是人?”
裴見酩大睜着眼睛湊過去,伸手摸上赤珠的脖頸,冰涼的觸感确實像蛇。
赤珠略帶不滿,一把打開裴見酩的手就開口告狀:
“廢話!
小繁雲,你這徒弟真是有勇無謀,方才就是他突然攻擊我,我才會妖氣升騰失去心智。今日這件事,你可得讓他好好長個記性才行。”
萬紅天笑着走過來,伸手勾上赤珠的手臂。
“行了行了,今日兩回遇險,你和鹭影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繁雲難得來一回,倒不如我們開瓶好酒,不醉不歸啊。”
“好,我去拿酒,”赤珠看着裴見酩還盯着自己,幹脆一把将他拉過來,“鹭影跟我一起吧。有話你就問,盯得我直發毛。”
寂繁雲笑着看他們結伴離開,斂起神色認真看着萬紅天。
“師姐,你還是不肯說實話嗎?”
萬紅天被問得一愣,她早知道瞞不過寂繁雲,這回見了寒蟾,就更無法隐瞞了。
“好,我全告訴你。”
歎一口氣,萬紅天在寂繁雲身邊坐下,講述起這些年發生的事情。
五年前,玄光宗掌門蔺慕涵羽化登仙,萬紅天擅長藥理,所以待在谷中為師父護法。
可天雷降下,蔺慕涵隻扛過兩道便嘔血不止。
最後一重天雷落下,蔺慕涵并未升仙,反而神魂潰散,命懸一線。
那時懵懂的萬紅天才得知,蔺慕涵根本沒來得及度過無情境。
他在獵妖時身受重傷,眼看命不久矣。
可他不敢說出真相,擔心動搖宗門弟子修行信念。
所以才強行接引天雷,打算诓騙大家。
“不可能!”
寂繁雲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真相。
她從小仰慕蔺慕涵,在她心裡,師父是世間第一仙師,是真正的大英雄。
可他竟然撒下彌天大謊,連命也丢進去,到最後隻是為了瞞住自己道行不夠的真相。
真是好生可笑的死法。
“我知道你不會信,師父臨終前叮囑我,冥楠谷是上古戰場,谷内靈源連通天地一起颠倒,因而這裡的靈源與外界截然不同。
若是山谷打開,颠倒的靈源接通外界,恐怕靈氣交雜混沌,會招惹來邪祟。
所以他才借了天雷中的仙力,讓我用重重陣法封鎖山谷。
可赤珠......赤珠他擔心我長期待在這樣的環境裡,受到靈源影響也會靈脈錯亂。
上個月,他趁我不備逃到山谷邊緣,重擊了數道封谷法陣。谷内靈氣因此受到影響,這才使得沉眠地下的寒蟾複生。
我遲遲不敢告訴大家,是因為......
赤珠是為了我才會犯錯,我有責任彌補。”
早知道他們之間特殊的羁絆,赤珠做出這樣的事情并不奇怪。
寂繁雲點點頭,毒物的事也算有了解釋。
“所以紫光嶺......婆娑花的事也跟封印破除有關?”
“不會,那日封印受損,我很快就趕過去修補了。紫光嶺距離冥楠谷還有一段距離,不會受到靈脈影響的。
之前我給弟子們派發的禦寒藥草裡,就有婆娑花籽,大概是某個弟子無意間帶了進去。”
這麼說來,紫光嶺的事确實是自己多心了。
寂繁雲看着萬紅天懇切的神情,她真的很想相信師姐,但赤珠最是忠誠,真的會做出讓師姐受連累的事嗎?
遲疑半天,她還是開了口:
“可是冥楠谷封印非同小可,赤珠做這些事,師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