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騙你,是我做的。”
赤珠的低沉聲音突然傳來,拎着酒的他神色坦蕩,就這麼認下了這樁罪責。
“今日你們也看到了,冥楠谷内靈源颠倒,就連我都受到了影響。如今我體内靈脈錯亂,妖力四散,稍有不慎就會失去心智。
我是害怕紅天她也會......總之,這都是我的錯,你可以帶我去見掌門。”
裴見酩懷裡抱着酒壇,一時傻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剛才的話他也聽了個清楚,現在不是他該插嘴的時候。
“赤珠,我今日來,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師姐,廣風山脈不僅是我玄光宗,修仙問道所依賴的仙山,更是周遭數以千計的百姓,世代綿延、休養生息的地方。
紫光嶺也好,冥楠谷也罷,若是出了什麼纰漏我們一同修補就是。
可若是真的因此惹出大禍,傷及宗門弟子,甚至山下百姓,那你我豈不是枉修仙道。
所以,我隻是想要一個答案。
請你們告訴我,無論發生了什麼。
你們隐藏的這個秘密,究竟會不會傷害到無辜的弟子和百姓?”
寂繁雲的神色平靜肅穆,她根本不在意是誰在私心圖謀。
妖獸也好,毒物也罷,隻要百姓無虞,宗門平安,那這件事她就可以揭過不提。
第一次,裴見酩真正意識到了寂繁雲的過度冷淡。
在她眼中,似乎唯有生死性命重于一切。
“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
萬紅天神色堅毅,真誠的語氣讓人很難不信服。
“好,師姐,若是你在這件事上撒謊,那就别怪我不念舊情。”
寂繁雲接過裴見酩手中的酒壇,仰頭一大口灌進嘴裡,清冽的酒水回蕩出濃郁的香氣。
萬紅天怔愣一瞬,笑着轉身擺放起酒具,隐在暗處的眸子狠狠顫動一下。
觥籌交錯間,赤珠和裴見酩已經帶上了醉意,兩個人勾肩搭背,親昵地以兄弟相稱。
萬紅天早醉倒在桌上,酒壺斜挂在指尖,晃悠兩下便掉落在地。
口中的酒帶着藥草香氣,回味是青梅的微酸。
萬紅天一直精于釀酒之道,從前一同修煉時就是如此,寂繁雲想着又咽下一口。
趴在桌上,盯着萬紅天醉酒呢喃的樣子,寂繁雲的心裡攀上酸澀,朦胧的醉意勾起她的委屈。
原來分别太久,真的會生疏不少。
現在的她,已經不再了解萬紅天了。
揮手打暈還在吆喝的赤珠,寂繁雲點上一根安神香,拽起裴見酩将他甩到了屋外。
帶着果木清香的煙霧慢慢飄散,桌旁的兩人很快陷入沉睡。
寂繁雲走出房間,她還記得萬紅天的習慣,重要物品都會鎖在機關室裡。
裴見酩歪在地上醉得厲害,寂繁雲喊他兩聲也不見回應。
幹脆從一旁的花池裡引出些水來,一股腦全潑在他臉上。
“别睡了,快起來。”
突然被潑醒的裴見酩還有些恍惚,隻看見寂繁雲轉身要走,他來不及細問就搖晃着起身。
領路的寂繁雲腳步匆匆,沿着走廊一路到了屋後不起眼的拐角。
“這是?”
面前的空屋正中一個巨大的機關轉盤,木制轉盤上嵌着寶石,邊緣一條巨大的紫色蟒蛇栩栩如生。
裴見酩直到這時才徹底清醒過來。
他突然意識到,寂繁雲根本就不信剛才那番說辭。
“這個機關室,就是萬紅天保存機密的地方。
她一向有記錄的習慣,若是真如她所言,那麼赤珠何時沖破封印,她如何修補,都會有記錄可以查閱。”
“可若是造假呢?”
“來不及的,我帶你前來本就是突然決定,提前半刻才知會她打開谷門,她不會想到造假。”
催動了碧穹劍,寂繁雲左手掐訣,藍光拔地而起将機關轉盤包裹其中。
以劍刃為軸,輕輕撥動,機關轉盤緩緩轉動起來。
喀拉拉的咬合聲響起,腳下的磚塊也開始上下起伏。
進到密室之内,眼前是一排排裝着書冊的木架。
兩人多高的架子上,每一層都被堆滿。
淩亂的畫紙、大小不一的書本、一卷卷竹簡,這間屋子倒像是宗門的藏書閣。
寂繁雲随意從身邊抽出一卷竹簡,上面整齊娟秀的字迹全是萬紅天的手筆。
起碼在這一點上,萬紅天并沒改變太多。
“好了,開始找吧。”
“啊?這怎麼找?”
裴見酩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眼前的書冊浩如煙海,若是一本本翻,怕是等到自己老死也翻不完。
拍一下他的後腦勺,寂繁雲有些無奈。
裴見酩的這股傻勁兒還真是獨特,總會在自己意料不到的地方出現。
“東西記了自然是為了方便翻閱的,與冥楠谷法陣相關的事情,應該都分類擺在一起。
法陣松動是上個月的事情,所以落灰的不用翻,高處的不用取,看看手邊哪層記着關于法陣的瑣事就好”
這密室雖大,可兩個人分頭檢查也快。
不多時,寂繁雲那邊就有了頭緒。
端午的異象,果然是法陣破損造成的。
之前的疑惑有了答案,她卻絲毫感受不到輕松。
竹簡上确實記着萬紅天修補封印的過程,封印受損的原因倒是隻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