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有限的安全地帶裡徘徊着摸索出路。
恰到好處的距離帶着微妙的尴尬,誰也不出聲,隻是低下頭尋找。
寂繁雲正盯着一處花磚思索,腰間的銀鈴突然響起來,吓得她一顫。
“怎麼回事?是那白鳥出問題了嗎?”
裴見酩抓緊了機會靠過來,他本想伸手去扶,卻又沒了膽子。
寂繁雲扯下鈴铛握在手心,原本冰涼的外殼此刻有些滾燙。
看它搖晃着躁動不安的樣子,像是正有打鬥在裡面發生。
“果然是脾性不合,别鬧了,這就放你出來。”
甩甩鈴铛,一隻小獸掉了出來。
青色的皮毛,長長的兔耳,一雙紅眼睛,滿身的花點斑紋。
裴見酩一眼便認出,它就是紫光嶺那隻纏着自己的小獸。
小獸見到了熟悉的面孔,嗚咽一聲就撲到了裴見酩的懷裡。
靠着他的胸口,小獸收起了爪子放松下來,呼噜着很是惬意。
“這是怎麼回事?”
“之前小考你們收來的精怪全都放回去了,唯有它賴着不肯離開,我看這風生獸頗有靈性,似乎很是喜歡你,就替你收留了它。
誰知道這家夥還有兩幅面孔,一見到落雲就鬧個不停。”
寂繁雲說着,輕點一下小獸的額頭。
那毛茸茸的小東西似乎是聽懂了話,不好意思地蜷起來,眯了眼又是一陣撒嬌。
“落雲?”
“嗯,那玄鳥好歹也是我的護身靈獸,總不至于連個名字也沒有。你每回見它都情況危急,我也一直沒機會說,今日你知道了,以後就别叫它白鳥了,不太禮貌。”
寂繁雲白他一眼語帶無奈,落雲也是好脾氣,忍了這麼久居然也沒開口糾正。
笑出聲來,裴見酩撫摸着小獸軟乎乎的肚皮。
“看不出你居然是風生獸,還挺厲害的嘛。”
“嗷唔~”
軟叫一聲,小獸翻過身來掙紮起來。
寂繁雲沒防備,被它丁點大的爪尖勾破了手背,幾滴鮮血落了下來。
“你!”
裴見酩擡起手正要教訓它,卻被寂繁雲按下。
“别急,它在指路。”
那滴血并未滲進泥土,而是滾起來,直直向着角落流去。
血迹消失的地方,一大片爬山虎正在那裡蔓延。
寂繁雲幾下便砍開盤雜的枝葉,岩塊上正有一條細流在向下滴水。
岩角垂落的紙條生出了許多小果,紫色的小圓球像極了葡萄。
水流的滴答聲落在耳邊,舌尖仿佛出現了絲絲酸澀。
熟悉的味道讓寂繁雲想起,年幼時她曾偷吃過一樣的紫色果實。
“貪嘴!壞了陣法看我怎麼罰你。”
“鳥獸都吃得,我憑什麼吃不得,壞了也是師父你的法陣欠點火候。”
蔺慕涵總是縱容她,帶着寵溺的笑容和煦溫柔。
突兀出現的回憶給她提了醒,師父是提點過她這類秘術法陣的要訣的。
“源天地日月之力,其變幻合于四季生息。
取青岩星辰以塑,其脈骨隐于山河草木。
守以鳳羽龍髓,養以霜雪雨露,固以火石铄金。”
蔺慕涵的話正巧與結界外的景象重疊,看來金光法陣的根系,就藏在這叢藤木之内。
她擡手劈砍兩劍,除去碎了一片藤蔓和亂石,面前的青岩毫無變化。
“難道是要以血為引?”
裴見酩靠過來,利落地劃開了自己的手掌。
方才風生獸傷了寂繁雲的手,大概是在提示他們。
可他的血甫一落地便滲入泥土,明顯不是這麼回事。
回味着一路以來的關竅,寂繁雲努力拼湊着。
一開始,便是藏楓提示她去拿匕首,她被劃破了手掌才進了法陣,現在風生獸也故意取了血。
難道是她的血有什麼不同?
寂繁雲低頭看向手心的傷痕,隻覺得這說不通。
她隻是一個養在玄光宗的孤兒,血脈并無什麼特殊。
何況先祖設下的法陣,怎麼可能專為她預留出口。
那她和裴見酩又有什麼不同呢?
靈光閃過,她突然明白了。
是仙骨的原因。
正如秘術卷軸中的陣法運轉需要仙骨相助,這金光法陣也需借仙骨的力量方可化解。
試探着劃開手掌引出靈血,果然,青石岩壁上透出微光來。
那縫隙閃動幾下便重新合攏,看來要打開生門,幾滴血遠遠不夠。
狠下心掏出短匕首,寂繁雲咬着牙緊貼心口刺入。
“住手!”
一把拽住了寂繁雲使力的手,裴見酩急得喊起來。
刀尖已經紮了進去,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衣襟。
“快松開,要取仙骨附近的靈血才能打開生門,快些取出來我才能療傷。”
顫抖着趕緊松了力,裴見酩的擔心幾乎寫在臉上。
瑩白的光芒仿佛被吸引一般釋放出來,岩壁終于有了反應。
直到打開的間隙足夠一人通過,寂繁雲才趕緊施了椿沐術給自己止血。
還好,不算是隻能活一個的刁鑽陷阱。
穿過了出口,一陣狂風卷席着黃沙撲面而來。
“咳咳,這什麼地方......”
裴見酩來不及躲閃,吃了滿嘴的沙礫。
他懷裡的風生獸倒是自在,乘着風跑動起來,三兩下就跑出老遠。
掐個避風決将他護住,寂繁雲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望不到盡頭的沙丘一座緊連一座,這裡除去黃沙再無别的東西。
“不見草木水露,不分四季晝夜,這裡就是陣眼所在了。按照師父所說,出口應當就藏在這片黃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