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非要用這種交通方式嗎!霍格沃茨的樓梯都塌了?”
希瑟崩潰的聲音在風中支離破碎,此刻她無比後悔自己在一分鐘前的頭腦發熱,居然真的從公共休息室的窗戶翻了出去,而最終她還是付出了代價——在英格蘭的雪天騎上掃帚在霍格沃茨的半空中穿梭,并且為了藏匿蹤迹她不得不空出一隻手抓緊那件披在頭頂上的隐形鬥篷,刺骨的風從織物的縫隙竄進來,讓人忍不住打起了寒戰。
“皮皮鬼在石橋上發瘋呢,”西裡斯高聲回應着她,語氣裡是無處掩藏的爽朗與狡黠,“如果你不想被過期牛奶砸中腦袋就忍忍吧!”
“可我們明明有隐形衣!你是不是——啊!”
希瑟沒能把後半句話說完,西裡斯的掃帚突然向下滑出一道弧線,她不受控制的迎面撞上男孩堅硬的脊骨,嘴唇上一痛,似乎有點濕漉漉的。
“梅林!你的飛行技術真的很差!”
她一邊用手背抹掉了那一點被牙齒磕出來的血,一邊擡頭卻驚訝的發現,隔着朦胧的織物,眼前的場景已經截然不同了。
飛天掃帚已經帶着他的主人飛出了場地,霍格沃茨的城堡在她灰藍色的瞳孔裡越來越小,直到變成一個凝結着的光點。
西裡斯空出一隻手将隐形衣扯了下來。
“怎麼樣,”他的聲音透着隐隐的得意,“在聖誕夜‘越獄’的感覺如何?”
希瑟望着自己腳下連綿的山脈和已經微縮到到看不見的霍格沃茨,一種奇妙的情緒從自己的身體裡緩緩上升直到心髒,并且還在不斷的膨脹。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輕飄飄的說道:“如果明天不會收到禁閉處罰的話,那麼還不錯。”
西裡斯側過頭看着她,雖然一片漆黑之中明明什麼也看不清,但他還是這樣做了。
“我保證,不會。”他笑着說道。
“你的保證好像不怎麼值錢,”希瑟嗤了一聲,“你和詹姆的禁閉已經攢到多少小時了,這個學年還能罰完麼?”
西裡斯啧了一聲:“誰在乎這個?等‘活點地圖’完成,費爾奇這輩子也别想再逮住我們了。”
“哦,原來聖誕都不回家是在忙這個,”希瑟将自己的淩亂的碎發捋到腦後,“難怪連我的回禮都沒看見。”
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她知道自己在用什麼樣的語氣埋怨他嗎,西裡斯無法控制的嘴角上揚,他明白這樣有多傻,但這正是他和希瑟不一樣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正在變成一個無可救藥的傻瓜,卻不絲毫打算抵抗。
“你最好抓緊我的袍子。”
西裡斯叮囑着卻沒有搭她的話,掃帚開始向下俯沖,腳下的空氣逐漸閃爍起隐隐綽綽的燈光,那些亮着燈光的房子越來越清晰。
“慢一點啊喂——”
掃帚的前端被猛的擡高,希瑟的話在腦門和他的後背再次碰撞的同時戛然而止。
雙腳踩在了鋪滿石子的地面上。
西裡斯幹脆的從掃帚上翻下來,他自然的伸手拉住希瑟的胳膊,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将人拉了下來,大概是聖誕夜原因,路過的行人寥寥,但比起他們來的地方這裡看起來要熱鬧多了,還未打烊的商店門頭上挂着彩燈,每隔十幾米就能看到挂滿裝飾的聖誕樹......
這裡是......
希瑟眨了眨眼睛,然後又眨了眨,她知道自己的睫毛上全是冰粒一般的雪花,這可能擋住了她的視線,否則她怎麼會把這地方看成是——
“對角巷?”她幾乎要尖叫起來了,“我一定是瘋了,騎着掃帚從霍格沃茨飛到倫敦,你最好告訴我這是在做夢!”
“很遺憾,你不是。”西裡斯無語的看着她,“能别在這個時候掃興嗎,明明剛才你自己說了‘感覺還不錯’。”
“可我們還要回去?你打算接着騎掃帚嗎?”
“不然呢?”
希瑟從嗓子裡發出一聲尴尬的哼笑,似乎不敢相信這就是他的全部計劃。
“在這種天氣?你最好有什麼合理的理由。”她瞪視着他,等待着回應。
西裡斯挑了挑眉毛,雪花落在他深色的發絲間,他的視線看向她身後的某處,又移了回來,直白的看向她灰藍色的瞳孔。
“給你的聖誕回禮。”
真是見鬼,他的眼睛為什麼看起來那麼亮,希瑟感覺到自己的胸口在發出咚咚的聲響,聲音大到無論如何也無法忽視,就連一如既往倨傲的神情都顯得格外有吸引力,她幾乎沒法将目光從那張該死的英俊的臉上移開。
别表現得像個傻瓜。
希瑟下意識的扶上自己的胸口,似乎試圖以此來讓自己的呼吸順暢起來,但等到她強迫着自己轉過身将目光順着那家夥的視線落到某處時,什麼都不在管用了,她感受不到落在脖頸間冰涼的雪花、吹動發絲的寒風,或是某人熾熱而直白的目光,她的世界裡隻剩下了那間又破又小的商店,以及它斑駁脫落的金字招牌——
奧利凡德:自公元前三百八十二年即制作精良魔杖
她幾乎都要忘了,自己所擁有的那根魔杖,那根相思木、龍心弦的杖芯、十二英寸半的魔杖,那根赫爾穆特家族世代相傳的魔杖......
卻不是她自己的魔杖。
“别太感動啊。”
西裡斯志得意滿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男孩溫熱的手掌拉住了她的,他拽着她向前,踏上了推開店門的階梯。
“等等——”
她卻控制不住的退縮了。
“幹什麼?”西裡斯不太滿意的看着她,卻還是停下了腳,“用不着你花錢,這是我要送給你的聖誕禮物。”
“不是......可我已經有了.......”
“那是你的魔杖嗎?”
她的話咽了回去,希瑟擡起頭看向西裡斯的眼睛,難得的,他收起了那種玩世不恭的懶散神情,眼神堅定而又嚴肅。
“你是個巫師,巫師們都要有自己的魔杖。”
他轉過身,幹脆利落的推開了那扇門。
店堂裡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響。
這是個奇妙的感覺,希瑟從未來過這裡,但她明确的感覺到自己踏進來的那一刻,那種萦繞在胸腔裡的緊張與期待,或許莉莉、西裡斯、詹姆......他們每一個人第一次走進奧利凡德的時候都是這樣的心情,隻是在她的生命力缺失了這段,但終究梅林又給了她一次機會,被剝奪的體驗最終會有人為她彌補。
“聖誕快樂,”一個輕柔的聲音從櫃台後面飄了出來,“我沒想到今天也會有客人。”
一個老頭站在他們面前,他那對顔色很淺的大眼睛在暗淡的店鋪裡像兩輪閃亮的月亮。
“哦,聖誕快樂...”
希瑟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識的看向旁邊的西裡斯,對方的神情倒是比她自然多了,他大大咧咧的沖他揮了揮手。
“聖誕快樂,奧利凡德先生。”
“哦是的,”奧利凡德目光銳利的在他們兩人的臉上逡巡了一番,“布萊克家的兒子,四年前的時候你來過,不過那根魔杖似乎沒用多久就被你折斷了吧,紅橡木、雄性獨角獸毛的杖芯,那可是根不錯的魔杖呀......當然,你現在那根也很不錯,它還好嗎?”
西裡斯聳了下肩膀:“好得很,不過這次不是我需要。”
奧利凡德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将目光重新放回希瑟的身上,似乎是審視着她,過了一分鐘,或者更久,她真希望他能眨眨眼睛,她幾乎都能從老頭子那雙渾濁的瞳孔中看見自己的倒影了。
終于,他退回了櫃台後面,輕聲細語的開口道:“赫爾穆特家的小女兒,沒記錯的話你外祖母的魔杖是從我這裡買去的,白桦木、獨角獸毛制成的杖芯、十二英寸,很特别的魔杖,她一生都拿着它,或許你也可以從這裡開始。”
希瑟并不太喜歡這個說法,就好像她一定要繼承家族的某種特質一樣,但想到自己那根象征着繼承人的魔杖,她又無法義正嚴辭的反駁他的看法。
她的身上流着赫爾穆特的血,無論如何也無法擺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