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裡斯借着光,漫不經心的看了她一眼。
“膽小鬼。”
他說着,手上卻愈發的握緊了。
他們慢慢的向角落裡走了兩步。
“幾根繩子。”西裡斯彎下腰,他這才發現幾根有小樹苗那麼粗的繩子綁在一棵最高大、粗壯的樹幹上,他摸索着,發現其中一些似乎已經有些斷裂的痕迹了,“不知道是誰系在這裡的......我說,你是快缺氧了嗎,能不能别這麼大聲的呼吸?”
“大聲的呼吸?我甚至都不敢喘氣,我——”
希瑟感覺自己的心髒突然猛烈的跳動起來,她想到了什麼,視線向下移動,那些繩子從樹幹下延伸,穿過那些路障一般的灌木堆,穿過泥濘的空地,另一頭一直延伸到.......
她擡起頭,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西裡斯...我們得跑了......”
“什麼?”
西裡斯莫名的轉過頭,然後他的臉上就露出了和她相同的神色。
那個光滑的土堆——現在看來顯然是他們的認知錯誤——正在扭動,或者說翻動,總之它正随着某種隆隆聲緩緩地起伏着,一直到“它”完全翻了個面,他們終于意識到這根本不是土堆,而是——
“哦,他們用繩子拴住了一個巨人,在禁林裡。”
西裡斯的聲音沒什麼起伏,希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被吓傻了,因為任何一個正常智力的人在看到這種場面的時候都不應該如此平靜。
巨人坐了起來,他那張巨大的、灰色的臉龐在樹冠後面露了出來,他們能看見他磚頭似的黃牙以及一雙呆滞的、淤泥色的眼睛。
“好像也沒有書上形容的那麼高,”西裡斯突然說道,“他的頭也隻到樹冠的位置。”
“是啊沒那麼高,我敢說他有點矮呢,或許你沒看到他是坐着的,甚至我不能說他挺直腰闆了,因為以我的高度根本看不到他的腰!”
希瑟幾乎是歇斯底裡的挖苦道。
西裡斯還想說些什麼,但和他同步的,那個巨人也長大了他的嘴,并且發出了某種轟隆隆的聲音。
“哈格爾。”
希瑟覺得他的聲音幾乎要把自己震得摔倒在地上了,但還好沒有,因為她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腿還存在了,否則她早就應該轉身逃跑了,雖然能跑赢這家夥的概率和西裡斯·布萊克明天就成為霍格沃茨校長的概率恐怕差不多,畢竟他那雙腳就已經幾乎比她的身高還要長了。
“哈格爾!”巨人又說了一遍,語氣更加急切了。
“他在說什麼?”希瑟幾乎崩潰的喊道。
“誰關心這個!”
西裡斯一邊喊着一邊拉住她的手向後退了兩步,他盯着那家夥,黑暗之中他能感覺到巨人的臉色正在逐漸變得焦躁起來。
希瑟聽見他在自己的耳邊小聲說道:“把你的魔杖給我。”
她的魔杖正在自己的手裡發着微弱的光,在這種詭異的黑暗之中她下意識的不願意犧牲這一點點的可見度,于是她條件反射般的伸出手,從懷裡掏出了她所有的另一根魔杖,并且完全忘記了它曾經給其他使用過的人帶來過什麼樣的災難......
西裡斯接了過去。
“可是,巨人沒那麼容易被......”
“Stupefy(昏迷咒)!”
她還沒把話說完,格蘭芬多的咒語已經射了出去,希瑟能看見一道細細的紅色射線從她的魔杖尖發出,徑直的打向了那個強壯的家夥。
巨人發出了憤怒的吼聲,咒語打疼了他,卻沒能讓他昏倒。
“見鬼!”
“我就說了,巨人不容易被魔咒擊倒,他們——啊!”
她又沒能把話說完,巨人那隻沾着泥土的、碩大的手已經拎起了她的衣領,她感覺到自己瞬間雙腳離開了地面,因為她原本攥着西裡斯的手,導緻他也被提起了一兩米的高度,但很快又摔了下去。
“希瑟!”
西裡斯又驚又怒的在地面上吼着,他揮動着魔杖,咒語一下一下的打在巨人的身上,卻無濟于事。
“你不能換一個咒語嗎!”希瑟尖叫道。
“換什麼!”
這是我的嗓子裡發出的聲音?西裡斯被自己吓一跳,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了,除此之外握着魔杖的手也是一片冰涼,他想不起任何有用的咒語,可希瑟被那個醜陋家夥提到了半空,十英尺,或者更高的,他動動手指就能把她掐死,可他根本不敢想,如果他攥緊了拳頭,或者把她扔下來——
樹,那裡有棵樹。
西裡斯突然想到什麼,他舉起魔杖,一步一步的向巨人的身後靠近。
“格洛普要哈格爾!”
他居然還有個名字,希瑟簡直要瘋了,她甚至不敢睜開眼,那雙巨大的眼睛,那雙淤泥一樣的——
心髒突然恢複了正常的速率。
希瑟猛的擡起頭,她強迫自己緊緊的盯住格洛普那張碩大的臉——雖然她很懷疑自己隻能看到局部——,然後調整呼吸,理智、理智.......
哈格爾。
“海格!你要海格是不是!”
她突然大叫起來,也許是錯覺,她不能确定,但她似乎真的從那張呆滞的臉上看到了一些東西,他們的獵場看守鼻青臉腫的将繩子拴在樹上,他對着巨人說自己的名字,海格、格洛普......
狂躁的巨人突然安靜起來,他呆呆地看着她,幾秒鐘後,那顆碩大的腦袋終于讷讷地點了點。
希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放我下來,格洛普!”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嚴肅一些,并且希望沒有聽錯他的名字,“我帶你去找海格!”
格洛普的眼神從迷茫變得有些欣喜,他抓着她的領子的手似乎已經在慢慢向下......如果不是他身後那個巨大的陰影——
“哦,拜托......”
希瑟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她眼睜睜的看着那棵高大的樹幹被攔腰砍斷,然後徑直的、重重的砸在了格洛普的腦袋上。
巨人發出痛苦的哀嚎,他松開了手,原先被捏着的小人猛的從半空中下墜——
“西裡斯!”
希瑟驚恐地尖叫着,她能感覺到風呼嘯着從耳邊刮過,還有咕咕尖銳的嘶鳴,它撲扇着翅膀向她俯沖過來,但已經來不及了,她的身體在極速的下降,心髒卻被留在了半空,瞬息之間,頭重重的跌在了某個溫熱的東西上,有人抱住了她的身體,緊接着一同砸向了地面。
一切都靜止了下來。
有一瞬間希瑟的大腦一片空白,但緊接着她聽見了咕咕叽叽喳喳的叫聲,還有西裡斯細弱的呻吟聲,身體的每一處關節也開始隐隐作痛,她掙紮着翻身起來,在地面上摸索着自己的魔杖。希瑟先是摸到了他濕漉漉的手,然後才在旁邊撿起了那根魔杖。
“西裡斯?你怎麼樣?”
她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都在發顫,魔杖尖兒上的光抖動着,她急切的想要去看他的臉,卻發現自己的手心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上了血迹。
“嘶,别碰......”西裡斯倒吸了一口氣,他試圖擡起胳膊,但根本提不上力氣,反而帶起了一片劇烈的疼痛。
“别動、别動......你的手斷了......”
希瑟慌張的制止,卻又不敢碰他,事實上,她自己也全身痛得要死,可看見血的一瞬間她就慌了神,精明理智的拉文克勞第一次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喂,不至于吧,”西裡斯動了動指尖,試圖去拉她的手,“别哭啊,我沒事,隻不過——”
“我說了别動!”
希瑟怒氣沖沖的抹了一把自己的臉,才發現臉頰上濕漉漉。
為什麼哭?
她唾棄着自己的手足無措,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大腦重新回歸正常的水平。
“叫人...我叫人過來...”
微弱的光線熄滅,緊接着一串紅色的火花從層層疊疊的樹木中極速的升起,然後炸開,散落的星星點點中,有一隻鳥飛舞着,發出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