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禁林已經被籠罩在完全的黑暗之中,希瑟能感受到黑湖上吹來的風刮着她裸露在空氣裡的皮膚,除了風聲和自己的腳步聲似乎沒有任何聲音,但正因此,任何其他的響動似乎都會帶來危險。
他們在一個巨大的榕樹下停了下來經過一陣瘋跑,所有的尴尬和怨氣似乎已經被他們抛在了腦後。
希瑟扶着樹幹,急促的喘息着。
“蜘蛛追來了嗎......”
“沒有,”西裡斯重重的靠在樹幹上,“比伊萬斯的運氣略好。”
他提起這個希瑟立刻焦慮了起來。
“我是不是不該相信海格?”她突然後悔般的說道,“我怎麼能聽他一說就真的跑了呢,海格的保證根本就——”
“冷靜點,小姐!”西裡斯打斷了她的話,“至少在這個林子裡海格比我們要強得多。”
“如果是的話莉莉就不會陷入危險了!”
“喂,你這是——”
希瑟已經準備好反駁他的話了,但西裡斯卻突然噤了聲,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她的身後。
“怎麼了?”
希瑟突然有些毛骨悚然起來,她緩緩地轉過身,身後卻隻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你看見什麼了西裡斯......喂......”
沒人回應,甚至似乎連他的呼吸聲都聽不見了,希瑟下意識的回頭,卻看不見人影。
“西裡斯!”
她慌亂的轉身,然後——
一張放大的鬼臉距離她隻有幾英寸的距離......
“啊!”
希瑟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她條件反射般的給了“那東西”一拳,然後緊接着她就能見了某人摔倒在地上的聲音。
“我去......”西裡斯捂着自己的後腦勺躺在地上,“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希瑟這才看清剛才那張臉出自誰的手筆,現在他的鼻子正嘩啦啦的流着血,她幾乎要被氣笑了。
“我看看!”
她沒好氣的蹲下身,揪着他的領子把人從地上拉起來,然後抽出魔杖念了個熒光咒。
“還好,鼻梁沒斷。”
她故意用魔杖狠狠的捅了一下他的鼻梁,痛得西裡斯龇牙咧嘴。
“我真服了你了,小姐,我隻是開個玩笑!”
“活該!”
希瑟一邊瞪他一邊揮動魔杖,西裡斯感到鼻子一下子變得火辣辣的,接着又變得冰涼涼的。他擡起手小心地摸了摸。鼻子似乎已經愈合了。
“你還有這一手呢。”他擡了下眉毛,贊許道。
“我可不止這一手,你再敢吓我,我保證你的鼻梁也要遭殃。”
希瑟舉着魔杖從地上爬起來,沒來的及看見西裡斯暗暗勾起的嘴角。
他倒是有些喜歡這個鬼地方了,比起呆在外面的時候,現在反而——
隐約間似乎有空氣被扇動的聲音。
西裡斯立刻警覺起來。
“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什麼也沒有,”希瑟沒好氣的說道,“你還沒玩夠——”
“我沒開玩笑,你聽!”
希瑟有些不耐煩他這套把戲,但一轉身,借着魔杖微弱的光線,她似乎看到了西裡斯身後,有個黑影越靠越近......
“什麼東西?”西裡斯順着她的視線,膽戰心驚的轉過身——
一個撲棱着翅膀的東西俯沖了過來——
“咕咕!”
希瑟一把接住猛撲過來的鳥兒,它沖的太猛,連帶着她整個人都踉跄了兩步,好在西裡斯下意識的伸手接住了她。
“别鬧咕咕!”
希瑟呸了一口,将吃進嘴裡的羽毛吐了出來鳥兒這才安靜下來,落在她的肩頭,用腦袋頂上的一撮毛蹭着她的頭發。
“你從哪兒來?”她伸手摸了一把它胸脯上的毛,“剛才那個叫聲是你嗎?”
重明鳥的嗓子裡冒出了低低的兩聲咕隆。
“這是什麼意思?”西裡斯摸着自己剛剛痊愈的鼻子問道。
“誰知道。”
“這不是你養的鳥嗎?”
“是的,可我不懂鳥語!”
希瑟摸着咕咕的羽毛,檢查起它有沒有受什麼傷,那隻鳥好像動了他的意思,撲嗖嗖的将身上的毛全部抖落下來,向她證明自己完好無損。
“可剛才它為什麼那麼叫,”西裡斯沒好氣的伸手捅了捅它光秃秃的腦袋,指尖收獲了鳥喙猛的一擊,“要不是聽見那聲音,我們也不會折返,伊萬斯也不會掉進去——”
“咕咕!”
希瑟敏捷的偏頭躲過了它那對突然扇動起來的大翅膀,再擡起頭時咕咕已經盤旋着飛到了半空,它的喙張合着發出清脆的叫聲,沖着禁林深處的方向伸長了脖子。
“它好像想要帶我們去什麼地方......”
咕咕又落了下來,寬厚的爪子勾住了西裡斯肩膀上的布料又松開,重新轉着圈飛回了半空,沖着同一個方向扇動翅膀。
“過去看看!”
“你瘋了?”希瑟一把拽住了他,“我可不想再被一群長着八條毛腿的東西追殺!”
西裡斯不耐煩的回擊道:“你難道不想看看它發現了什麼?這可是你的鳥!剛才跑得最快的不是你嗎?”
當然,那是因為害怕阿納斯塔碰到了什麼危險,但現在看來它安然無恙,雖然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格外的好奇......
呖呖——
半空中的鳥兒又折回來,發出急促的叫聲,西裡斯和希瑟同時擡起了頭。
“走吧!”
他看了她一眼,不等她開口就拉過了她的手腕,徑直跟了上去。
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雲後面升了起來,隐隐綽綽之間,希瑟能看見咕咕的影子歪歪扭扭的照在泥地上,他們跟着這個影子深一腳淺一腳的穿梭在矮灌木叢之間,她不得不時不時的拉住隻知道一頭向前沖的西裡斯,避免他被那些毛乎乎的荨麻紮到。
大約走了兩分鐘,或者五分鐘——隐約的恐慌讓她無法計算時間——重明鳥終于停了下來,這裡是難得的一片空地,似乎被什麼人刻意清理過,不少灌木都被連根拔起丢在了一邊,隻有幾棵最粗壯的榕樹,以及一個巨大的、光滑的土堆。
西裡斯環顧着四周,有些掃興的說道:“你養的笨鳥,這兒什麼都沒有。”
希瑟沒有說話,她心裡突然感覺到有些害怕,這讓她不由得攥緊了手裡發着光的魔杖。
“那是什麼?”
西裡斯似乎看到了什麼,他松開手想要往前走但緊接着就被人突然的拉住了手心。
絕對是條件反射,希瑟根本來不及感到尴尬,空曠的空間裡詭異的安靜讓她不得不有些心慌。
“你别亂跑啊,”她将魔杖向前伸了伸,強作鎮定道,“說不定這裡又有什麼猛獸,像剛才那樣竄出來把人拖進洞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