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過得很快。
倫敦的夏天也有熱得出奇的時候,随着季節的輪轉,八月初暑熱總算逐漸平緩。孤兒院那些在春日裡病得一波一波的孩子們,也終于一個接一個喘過一口氣來。
科爾夫人終于恢複到平日裡那種忙裡偷閑的狀态。前段時間實在忙得她前腳跟和後腳跟打架,現在終于可以冷靜下來清點這兩個月孤兒院的損失了——隻要沒有病得下不來床的小孩,全都被她拿去充當苦力盤算孤兒院的賬本。
梅娅就負責其中的一部分。科爾夫人本想把湯姆一起給使喚上,畢竟他可是為數不多的青少年苦力。可她剛撐起一張臉準備叫嚷的時候,湯姆慢悠悠地盯了她一會兒,科爾夫人頓時就閉嘴不言了。
“沒事的,夫人,哥哥不願意的話,我幫他把那份做了就行。”梅娅乖巧道。
科爾夫人長舒一口氣,一下子看梅娅更加順眼,之後梅娅稍微偷點懶劃水,她也就裝作看不見了。
不過說來也奇怪,梅娅在算賬本、照看小孩之餘的休閑活動,居然是拿着一本破破爛爛的書安靜地閱讀。
科爾夫人依稀記得裡德爾兄妹是被帶到什麼看管所進行教育了,不過,看管所原來還有暑假作業嗎……?她還要繼續回憶,卻突然兩眼放空,過了一陣,科爾夫人摸了摸腦袋,頗為疑惑地納悶自己剛剛為什麼在原地發呆了五分鐘。
梅娅輕輕地翻過一頁。她還在看那本作者不明,但疑似在霍格沃茨創校期間寫就得變形術實驗集。看得越多,她就越把注意力放在書頁邊邊角角上亂七八糟的随記上了。
這個作者無疑是個暴躁易怒的天才。
哪怕是随手記下的點子,也都各個富有創意,極具可行性。
梅娅饒有興趣地合上了書。她主動要求幫科爾夫人多幹活,當然不是善心泛濫。随着兄妹倆漸漸長大,房間裡的小桌子早就太過狹窄,湯姆整日在那兒學習,她總不能在床上學習吧?更何況,避開湯姆學習,她更加自在,也符合“乖巧笨蛋”的人設。
一開始湯姆還神不知鬼不覺地過來抽查過幾次,梅娅每次不是在給小孩換尿布,就是在和一群小孩嘻嘻哈哈地玩耍。後來,湯姆似乎是放下心來了,終于不再檢查梅娅在幹什麼。
梅娅往後一仰,椅子嘎吱嘎吱地叫了起來,旁邊搖籃裡的嬰兒翻了個身,被突然發出的聲音吵醒了,扭了扭胳膊,嘴巴已經癟了起來,一副要嚎啕大哭的樣子。梅娅伸手按住搖籃,眼睛輕輕掃過,搖籃裡的兩個女嬰就奇迹般地止住了哭,再次沉沉睡去了。
梅娅喘了口氣。她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沒有拿魔杖,低聲喃喃道:“……沒有警告信。”
對于魔法部來說,她使用的魔法哪怕沒有用魔杖,蹤絲也應該能檢測到她的魔力波動。但是為什麼沒有呢?
她前幾天在看嬰兒的時候就意外發現了這個事情,她可以用意念讓嬰兒不再哭泣,這當然是魔法的範疇,但無論她怎麼使用,孤兒院都從來沒有收到過警告信。
一開始她以為這是系統的緣故,但和系統确認過後,系統表示,盡管梅娅确實一直都是一個麻瓜,但系統代替她發出的魔法,也都應該會被蹤絲算作她的魔力波動之内。
今天她在看這本變形術實驗集,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個黑巫師作者絞盡腦汁也想搞明白的一個論題就是:為什麼易容瑪格斯會有天生?在他漫長的實驗中,他驚奇地發現,易容馬格斯造成的魔力波動不會造成蹤絲的報警。
這又是為什麼?
——因為易容馬格斯魔力的載體是意念。
梅娅喃喃道:“……是意念。”
“最強大的魔法,不是依靠魔杖。”
“是意念。”
房間裡靜悄悄一片。隻有兩個嬰兒熟睡的鼾聲。梅娅回過神來,輕輕地笑了。
她放下手中的魔法書,轉而拿起旁邊的賬本,上面還有新鮮的墨迹,這是科爾夫人剛剛改過送來的。
梅娅眼尖地看見一行字。
“棺材數:7”那個“7”幾乎看不出來,是一團塗黑的字迹,在它的上面,有一個重新寫上去的“6”,旁邊還有一行更小的字。
“安妮,脫離危險。”
梅娅伸手摸了摸那頁賬單。路易斯沒有撒謊,當時他妹妹情況已經緊急到科爾夫人為她準備了棺材。
這張紙輕飄如風。
上面卻有一條人命的遊離。
梅娅垂下眼睛。
——那是魔法在一個女孩的命運裡蕩開的漣漪。
八月十五日如期到來。
鄧布利多出現在孤兒院門口的時候讓梅娅差點笑得彎了腰,就連湯姆也僵硬地繃着臉:鄧布利多的麻瓜穿衣風格堪稱史詩級的災難。他用他别具一格的色彩品味,把紅橙黃綠藍靛紫的衣服随機組合在了一起。更不用提他身上還有諸如“西裝配褲衩”一類的風格混搭。
梅娅笑盈盈地迎上去,大大方方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