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把一件禮服在梅娅肩上比劃了一下，道：“好像小了。你長高了？”

“真的嗎？”梅娅盈盈笑道，“那還能穿這件嗎？”

“如果穿不了，喊人再做就是了。”湯姆輕描淡寫地說，他把那件疑似小了的衣服扔到一邊，毫不憐惜地說：“這世上多的是人想給你哥哥送禮。不過，明天就是魔藥學術峰會，我擔心有點來不及。”

明天就是魔藥學術峰會了。梅娅晃了晃懸在半空的雙腿，她坐在湯姆裡德爾的床上，自從肖恩被湯姆趕走後他一直是一個人住，湯姆也習慣了梅娅動不動的不請自來。他相當自然而然地把被子蓋到了她的身上：“隻穿了裡衣，你不冷嗎？”他訓斥道。

梅娅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哥哥真好。蓋了被子才感覺有點冷。”

湯姆不理會她的賣乖，他撫摸着梅娅圓潤的頭頂，從他的角度，梅娅還是小小一團。和她同齡的女孩都逐漸開始像破土而出的竹子一樣一日一變，胸前漸漸隆起。霍格沃茨多的是人十二三歲就開始探索戀愛的滋味，梅娅目前免受了狂蜂浪蝶的騷擾，一方面有勞他這個哥哥，另一方面就是梅娅實在發育緩慢，她看上去和幾年前沒什麼區别。

“梅娅。”他低聲念她的名字，“明天，是我正式踏入斯萊特林交際圈的日子。”

“我以為你早就融入了。”梅娅瞪大眼睛，“格林格拉斯他們都很崇拜你，非常喜歡你呀。”

“這不一樣。”他言簡意赅道，“這些都是小把戲……但是如果那個會議上，我可以……”他停下來，梅娅清晰地看見他鼻尖的細汗，兩人對視一陣，誰也沒有說話。梅娅忽然動了，她把腦袋埋進湯姆的懷裡，感到一股炙熱的體溫，哥哥身上一直很熱。她溫柔地說：“你會如願以償的，哥哥，你值得世上一切最好的東西。”

“好了。”湯姆懶洋洋道，“你要在這兒睡，還是回你那兒睡？你要呆在這兒的話，我給你施保溫咒。”

“你不睡嗎？”

“我給你改一下禮服尺碼。”他躺在床上，揮舞着魔杖，梅娅看見有幾根針線和一把剪刀憑空從遠處飛了過來，然後上下飛舞着，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件禮服重新裁剪了一遍。湯姆一手撐着腦袋，看上去半睡半醒。梅娅笑了。

“哥哥還會這種無聊的生活魔咒。”

“……”

湯姆歪過頭看她，嘴角上揚，那是一個似乎是嘲諷的微笑。

“小時候，你病得最重的時候，科爾夫人沒有給你準備換季的衣服——他們都覺得你要死了。”

他忽然提起往事，淡淡地說：“梅娅，那時你的衣服都是我給你手改的尺碼，拿我的衣服改的。你病得下不來床，自然不可能知道。”

他轉動手腕，看向自己的魔杖，“裁剪衣服的魔法，我剛入學就特意去學了。因為你。”

“因為我。”

梅娅出神地複讀道，她歪着腦袋，瞳孔渙散，眼神似乎看着很遠很遠的地方。

“因為我？”她呢喃，“因為我？”

“因為你。”湯姆把魔杖換了個方向，指着梅娅，輕聲道：“溫暖如春。”

他也鑽進了被窩，他和梅娅沒蓋同一條被子，因為小時候他被梅娅踢下過床。梅娅睜着眼睛，聽着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音，湯姆終于躺好了，他伸出手，把床頭櫃上微弱閃爍的台燈熄滅。梅娅仍然睜着眼睛，然後，她感到一個溫柔的觸感落在她的額頭——湯姆輕輕地親吻了她的額頭。

“晚安，我的妹妹。”

小時候，他曾經這樣哄過她，次數少得可憐，得他心情極好時才有。

漆黑的夜裡，誰也沒有看見，一行清淚從梅娅眼角滑落，而她始終面無表情。

這天早上天氣極好。斯拉格霍恩帶着湯姆和梅娅一起緊張地看着那個門鑰匙，斯拉格霍恩不停地看着腕表：“還有五分鐘。湯姆，你緊張嗎？”

“一點也不。”他立刻說，語速比平日快，梅娅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其實很緊張。

“你們穿禮服真是漂亮極了。”斯拉格霍恩咧嘴笑道，“尤其是梅娅……好孩子，就是最漂亮的洋娃娃也沒你長得漂亮。”

“謝謝教授。”梅娅仰起頭沖他笑。

斯拉格霍恩笑得更加慈祥，他又檢查了一遍自己包裡大大小小的幾十瓶藥劑，長舒一口氣。

“這次真是成果最多的一年，這些東西拿過去，哼，誰還敢說我資曆不夠。”斯拉格霍恩嘀咕道，他端着自己已經頗有規模的大肚子，又看了看腕表，大喊道：“到時間了！快，摸上這個手套——”

梅娅和湯姆連忙伸出手，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三個人一下子仿佛被吸入了一個又細又長的管道，然後又被強行地擠了出來。梅娅搖搖晃晃地再次雙腳觸碰到地上時差點摔倒，一支胳膊牢牢地拉住了她。湯姆扯住她的衣領，順便把她皺巴了的衣服抹平。

“到了？”梅娅傻乎乎道。

她擡起頭，眼前卻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大片廢棄的爛尾樓，黑漆漆一片，占地面積還不小。斯拉格霍恩咯咯笑起來，他向前走了一步，掏出一張薄薄的紙片，梅娅看過去，發現那是之前湯姆給過她的邀請函。斯拉格霍恩舉起手，忽然，空氣中仿佛有一個漩渦，那張邀請函消失不見了，下一秒，斯拉格霍恩也憑空融化在了空氣裡。

湯姆和梅娅立刻有樣學樣，兩人掏出了邀請函舉向天空，梅娅感到有什麼東西包裹住了她。她閉上眼睛，等到包裹感消失後她才試探地睜開眼，随即震驚得邁不動步子。她情不自禁死死地抓着湯姆的手，同時也感到湯姆的用力。

那座巨大的爛尾樓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金碧輝煌的，哥特式風格的建築。它看上去集盡了華美與莊重，每一根門柱上都雕刻着人像和動物。數不清的人在門口走來走去，粗略一看，竟有上百人。很快湯姆就找到斯拉格霍恩的身影，他已經如魚得水地找到門口，不知在和什麼人攀談。

湯姆深吸一口氣。

“你怕嗎？”梅娅問。

“你呢？”

湯姆反問道。

“哥哥在我身邊。”梅娅耳語道，“我就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