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磕了磕他的煙鬥,“華生,恕我直言,你就沒有覺得有些湊巧了麼?”
“為什麼這種可以英勇地當個騎士這種好事總是能被你遇上呢。”福爾摩斯說道,給自己裝着煙絲,慢條斯理地說,“雖然我知道,可能這個世界上的婦女處于普遍的困境之中。”
“既然你知道她們處于普遍的困境之中,那我說的有什麼不合理嗎?”醫生從自己的醫藥箱裡摸出一個小瓶子,他的偵探朋友不置可否地移開了目光,甚至覺得他馬上就會跑到某位夫人那裡大獻殷勤的行為讓他反胃。
“很合理。”福爾摩斯說道,“據我對這些舊貴族的了解,他們就算是身上有這樣的傷痕,也不會輕易示人。”
“她願意說出來,那不是一件好事嗎?”華生說道,又拿起了下一瓶藥劑。
福爾摩斯出了口氣,有很多時候,他對華生這種善良感到可貴和難得,但是現在來說,他陷入了迷惑之中,到底是繼續和他拌嘴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大惡人,他過去經常這麼做,還是馬上閉嘴,結束這個徒勞無功的話題。
“如果你想說,她打算利用我做點什麼的話,”華生攤開了一隻手,“你看我也沒有什麼好利用的。”
“而且遇到不符合道德的事情,我會堅決拒絕的。”他鄭重其事地說,他多年的老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
“雖然我在你眼裡很多時候是色中餓鬼。”華生咕哝道。
“我從來沒說過這句話。”福爾摩斯反駁道。
“有些話完全不需要親口說出來,這是常識,我親愛的夏洛克。”華生模仿着他的腔調說道。
福爾摩斯險些把煙鬥戳進自己的喉嚨裡,他咳嗽了一聲,華生對他的反應感到了極度的快樂,露出了一個近乎于幸災樂禍的表情。
然後他從行李裡把他的煙盒拿了出來,扔給了他作為補償。
“你決定不合時宜地和她講那位神父對她沒有真心的這件事嗎?”福爾摩斯抽了口煙,随口說道,“我不建議你那麼做。”
“我猜這個女人不會沒有感覺到這點。”
華生正想說些什麼,一位畢恭畢敬的女仆出現在了門口,說給二位如果不打算睡的太早的話,大可以在城堡的各處遊玩一番。
“伯爵說這座城堡空置太久了,希望不論什麼地方都多點人氣才好。”
這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城堡,雖然比不上那些名門望族的規模巨大,帶着鮮明的南歐特色,有着更大的窗戶和優美的庭院。
古老的樹木迎來了春季,頂着一頭雪一樣繁盛的花枝。
“如果兩位想要賞花的話,可以到書房去。”
城堡的女主人的聲音在兩人的身後響了起來,他們回過頭,看到了黑發女子穿着一套樸素的黑色裙子,站在台階的上方,“那裡的位置更高。”她補充道,偏過頭,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個女人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教會學校畢業的女學生一樣的不谙世事的單純,她的目光溫存而平緩,像是在森林中日光下散步的鹿。
這種氣質渾然天成,好像一件完整的陶器。
她的一生很長時間一定都在一個單調的地方生活。
什麼地方呢,夏洛克·福爾摩斯想,嚴格的教會學校,還是貴族小姐的閨房。
總之他可以确定,這是一個單調而乏味的地方,甚至連陽光都很少見。
如果對方知道他心裡的所思所想,大概會忍不住笑出來。
的确,她一生中很長時間就是生活在這樣一個地方。
海上監獄的地下囚室之中。
然而就算是想象力再天馬行空的偵探,可能也不會做這種猜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