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懵了一下,莫名想起隔壁家的那條狗。這什麼意思,讓她撓他下巴?她那跟程旺同姓不同名的同桌有這癖好?
這不好吧。他又不是狗。
見她沒什麼反應,程遂覺得面前這女孩确實少根筋,打他在遊川巷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覺得這女孩挺不一樣的,多大人了,還拿手比槍射殺他,這跟那群在假期末相信奧特曼能解決他們暑假作業的二逼們有什麼區别?
想了一下,他收回了自己的偏見。或許還是有區别的。她那手槍打不出子彈,而世上或許真的存在奧特曼。
程遂抽出手,似是有意提醒她,雙指并攏,松垮地比了一個舉槍的動作。
陽光在鏡面遊弋,時不時地刺出朦胧的光暈,許多畫面不斷地在腦海中重疊,筒子樓的管道哥疊在彈窗小廣告的陪聊哥身上,彈窗小廣告的陪聊哥疊在眼前這個跟程旺同姓不同名的程遂身上。
林沚甯倒是聽說過從高中開始就做兼職的同學,但在網絡當色-情陪聊的,她還是頭一遭碰上。新鮮感比膽子大,她的視線在某些地方來回逡巡,黑衣上衣,灰色的衛褲,林沚甯在心裡感慨,廣告商還算良心,沒有過分地誇張矯飾,就是不知道這種水準的陪聊,能接受的業務尺-度是多大。
想到這兒,林沚甯終于有點不好意思了,一句‘好巧’沒頭沒尾地從她嘴裡冒出來。
話剛落地,許宥恰合時宜地從程遂身後蹿出來,他一把攬上他的肩,看看程遂,又看看林沚甯:“什麼好巧?你們認識?”
揭穿别人見不得人的副業天打雷劈。林沚甯平靜地說:“不認識。”
程遂也不是那種把别人的臉皮當面皮扯的人,他知道林沚甯是房東的女兒,可林沚甯顯然不知道自己是她母親的租客,要是繼續往下說,倒像是故意攀關系似的,于是點到為止,反手拽出窩在後面看熱鬧的許宥,輕車熟路地從他口袋掏出一包未拆封的面紙,丢給林沚甯,意思是讓她擦擦吧。
剛才對話的那幾秒,她停下了洗抹布的動作,水流從中間劈開,濺了她一身,好好的大掃除弄得跟打仗一樣。
許宥捂着口袋,‘哎’了一聲:“這是我留給妹妹用的,誰讓你拿去借花獻佛了?”
林沚甯沒想到許宥有個妹妹,她一個把尊老愛幼刻入骨子裡的人,總不能搶人妹妹的面紙,遞回去:“沒事。不用。妹妹要緊。”
程遂見她信以為真,不留情面地戳穿許宥:“他說什麼你就信。不是妹妹,是好妹妹吧。”
“有區别嗎?”不都是妹妹。
“沾親帶故和非親非故的區别。”
林沚甯算是聽出來了,這面紙是許宥泡妞用的。
看哪個好妹妹髒了手,就及時雨一樣地遞上一張紙巾。
還挺會。
但是這樣一來,她更不能接了。
看他一眼都覺得是對他有意思,用他一張紙巾,還不得全校嚷嚷着說她拿了他的彩禮。
她堅持要還:“算了吧。留給好妹妹。”
一來二去也煩,愛用不用吧,程遂沒再搭話,他就不是個愛跟别人牽東扯西的人。
許宥拿回自己的面紙,幫林沚甯撕開封口貼:“你用你用。我不是那意思...我隻是看不慣他借花獻佛孔雀開屏的樣子。”
到底誰在孔雀開屏?
程遂瞥了他一眼,許宥接觸到眼神,愣是把後半個屁憋了回去,輕掌了下自己嘴:“但你别誤會啊,雖然他長得沒我好看,人品還是過關的,也就是看你夏天衣服太薄,弄濕了會透,所以給你拿點紙用,放心啊,他要開屏也是開的純天然綠色無害屏。”
“...”
許宥的顔值在學校絕對排得上号,他嘴甜愛耍花腔,從幼兒園起,後面就跟着一群女孩,也是被人一路捧着過來的,要不說他有自戀的底氣呢。隻不過初三那年,半路殺出個程遂。程遂比他們都大一歲,聽說是因為休學的緣故,停課了一年。至于為什麼休學,當事人從未給出一個确切的說法,大家衆說紛纭猜測很多,最終成為了一個無人知曉的秘密。
許宥自認比較膚淺,他才不管程遂為什麼休學轉學,他隻知道,這麼一号人物的出現,把跟在他屁股後面的女孩子一鍋端了不說,還褫奪了他‘班草’的封号。先前有多風光,後來就有多凄慘,别人對程遂‘勢在必行’的時候,就愈發襯得他‘實在不行’了。
那個年紀男生誰沒點攀比心,哪怕他嘴上說着不計較,但心裡卻始終認為程遂隻是一個成績稍微好點拽得二五八萬的草包帥哥,又占了一點年齡上的優勢,氣場能鎮人,除此之外也沒别的優點了吧。他還問過那些女生,到底喜歡程遂什麼啊,女生們說喜歡他身上那股子恣意桀骜不好駕馭的勁兒,簡而言之就是不好拿捏。
什麼意思?講那麼抽象幹嘛?
許宥不理解,所以處處看不慣。别人誇程遂,他就唱反調,嗓子扯得比天鵝還高。
但是這種高傲又不服氣的情緒并沒有蔓延很久,月考後的一次校講座上,他就對程遂有了徹頭徹尾的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