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兩字,陳纾麥停下腳步,掐緊了林沚甯的抹布。
指縫滲出水,滴在林沚甯的衣擺上,但她忙着看帥哥,絲毫沒有意識到。
外面的聲音繼續傳進來。
在許宥作為前車之鑒,林沚甯倒是對同桌多留意了幾分。
“拉倒吧。少在那兒無中生有。”孔托對這名字有印象,但是一字不信,全市第一進來的學生會說出‘扶老奶奶闖紅燈’這麼低幼的借口嗎?
“我問你,今年中考數學最後一題壓軸題第三小題的答案是什麼?”
“今年數學最後一題隻有兩小題。”他是有什麼說什麼的性子,語氣也挺誠懇,沒有不尊重人的意思,可有孔托的那句‘無中生有’在先,林沚甯總覺得他在陰陽人。
孔托噎聲,這麼多年了,南葭市一直秉持數學最後一題三小題的題量,今年到底是哪個老師偷懶隻出兩題。他推了把眼鏡,掩飾自己沒看中考卷的尴尬,手法老練地找台階下:“我也不是真問你答案,随便套套話罷了。擱一暑假還能記起題量的,姑且算你心思放在學習上了。”
“我知道。您就是考考我。”
林沚甯發現,雖然他很努力裝出态度端正的樣子,可他身上的個性太鮮明了,怎麼壓都壓不住,孔托估計也發現了,拿着一把三角尺沖教室後面一點,打定主意殺殺他的銳氣:“那我再考考你。看到裡面最後一把拖把了嗎?去把廁所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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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玻璃這活其實用不了多少體力,可這教室畢竟一個暑假沒人清掃了,濕抹布往上一拍,立馬抹下一把灰來。
擦完裡面的幾面玻璃,抹布已經被翻折到極點,一點兒幹淨的地方都沒有了。林沚甯說要去洗手間搓一搓,陳纾麥跟她聊得正起勁,也緊跟了上去。
走廊上,全是高一新生。不知是天氣的原因,還是大家的适應能力比較強,與剛到學校那會兒相比,整幢教學樓都是喧嘩的吵鬧聲和時不時從辦公室裡冒出的那句‘這才開學第一天,整個教學樓就你們班最吵’的經典名言。
孔托說得對,這個年紀的孩子不能套用成人世界的交往模式,他們甚至不用相互介紹,就在對方最熱烈的青春裡充當起了收藏家的身份。
走廊上有幾個搬書的同學,路過林沚甯的時候,記起她怼許宥的那句話,直呼‘太過瘾’,甚至在那兒拱火,說她要是什麼時候能把她同桌也給堵得說不出話,他們從此就不信奧特曼了,林沚甯就是他們光。
林沚甯對自己的同桌了解不多,但是能讓這一群把奧特曼奉為‘信仰’的人大放厥詞,也大緻猜到她那扶老奶奶闖紅燈的同桌有多難相處。
這不是什麼高興事。
可陳纾麥不然。
她對程遂好像總帶着一點不值錢的濾鏡:“甯甯,你不覺得命運真的很奇妙嗎?開學前我們一直讨論的人,居然是你的同桌。”
“奇妙嗎?”
“程遂是你同桌诶。”
“對我來說,同桌是程遂還是程旺都沒什麼區别。”林沚甯不明白她的期待點在哪兒,拎着抹布往洗手間走。教學樓的廁所内隻有洗拖把的拖把池,洗手台設計在外面,是共用的。她在洗手台面前站定,擰開水龍頭,涼水過手,臉上的熱意降了不少。
陳纾麥好奇,多嘴問了一句:“程旺是誰?你暗戀對象?”
“我隔壁奶奶家養得一條狗。”
“啊?”
“對啊。雖然是隻土狗,但是蠻親人的。每次看到我,都會沖我擡下巴。”
話剛說完,男廁所那兒突然蹿出一把拖把,貼着地,徑直滑入女廁。
陳纾麥吓了一跳:“我靠誰在這兒演哈利波特啊。”
林沚甯也瞧見了:“如果我沒記錯,哈利波特騎的是掃帚。”
她一邊糾正陳纾麥,一邊往事發地瞥。
扭頭的那一瞬間,正好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神,是她這跟程旺同姓不同名,報道第一天就因扶老奶奶闖紅燈遲到的傻逼同桌程遂。
程遂雙眼皮很淺,看人的時候,得屈就身高,稍稍低頭,眼神是斂着的,時不時給人一種倦懶的感覺。但他本身倒不是什麼冷淡的人,起興緻的時候,是兩種完全不同狀态,譬如現在,他眼底帶笑,眉眼間的戲谑也就加重了幾分。
林沚甯用僅剩的禮貌跟他打了聲招呼。他沒回應,隻是沖着她擡了擡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