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沚甯繞到她身後,幫她掖了又掖,灰藍色雖然不顯眼,但仔細看也能看出染發的痕迹:“文中讓染頭發嗎?”
“不讓。我媽同意的。”
這話的殺傷力很強,是做夢都不一定夢的到的别人家的媽媽。
“好了。”林沚甯幫她打理完碎發。
四人整齊劃一地往椅子上一癱。
“好累。”陳纾麥望着天花闆發呆:“要是不用軍訓就好了。”
“昨天還很興奮?”林沚甯問。
“昨天沒想到會這麼累。”
“咦?你初中沒軍訓過嗎?”辛語芙半直起身子,偏頭問陳纾麥:“而且我覺得早上的強度比初中跑操輕松多了。”
陳纾麥搖頭:“沒。”
“你是英中升上來的吧?”
“對的。”
“我也是英中诶。”辛語芙興奮地彎起眼:“英中的話...我記得我們初一入學那年不就軍訓過嗎?強度可比今天大多了。”
陳纾麥說她沒參加過,辛語芙很好奇,連問了幾句,林沚甯突然想起陳纾麥說過,自己曾被體育老師大吼排擠的往事,覺得她可能有什麼不願意分享的過往,于是主動岔開話題:“哦,軍訓。軍訓确實累。你也要軍訓,我也要軍訓,大家都要軍訓,把我們當狗訓。”
“?”
可能是沒想到林沚甯還有這樣的一面,話音剛落,整個宿舍都安靜了下來,空氣中彌漫着尴尬的氣息,隻有林沚甯為了讓整段詞更和諧一點,接了一句:“喲。”
“...”
陳纾麥和辛語芙面面相觑,頭腦風暴似的開始想詞,隻有一直沒說話、生硬拘泥的庾倩,大發好心地配合了一句。
“喲。”
‘喲’完,整個宿舍再度沉默下來。
林沚甯注意到庾倩的耳根子肉眼可見的變紅,社恐人的局促在這一刻無限放大。
庾倩都快哭了,她們怎麼可以叫一個社恐人的話掉在地上。
這跟殺了她有什麼區别。
林沚甯察覺到她的尴尬後沖她比了個拇指。
庾倩盯着她的拇指,心想你别光顧着比拇指,你必然得說些什麼。
林沚甯沒意識到,是陳纾麥出來打圓場:“我覺得剛才那個喲,雖然隻是一個語氣詞,但是起到了一個承上啟下的作用。”
怎麼看出來的?
林沚甯向陳纾麥投去疑惑的眼神,陳纾麥立馬瞪了回來,人是你弄自閉的,我幫你哄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自己來試試呢?
林沚甯還真自己上了,接過陳纾麥的話,說:“對。也表達了創作者濃濃的思鄉之情。”
“...”
“那個...”辛語芙尴尬地貼着褲腿搓了兩下手:“甯甯,你是不是要去開負責人會議了?趕緊去吧。”
别在這兒欺負庾倩了。
林沚甯擡頭看了一眼時鐘,也差不多到點了。她抄起筆記本匆匆出門。
會議室裡,各個班的負責人陸陸續續到場,千篇一律的綠色迷彩服,壓低的帽檐,不仔細看都分不清誰是誰。後來不知道是哪個女生眼尖,看見男生不自在的小動作,大聲問:“男生是不是被剪頭發了!”
說着,上手去摘旁邊男生的帽子。
林沚甯這才知道,中午大部隊檢查發型,但凡頭發沒過手指,一律被拉去理發店修剪,統統剪成寸頭。
所以程遂走過來的時候,她下意識地盯着他看,這哥冷着一張臉,看不清什麼情緒,林沚甯心想這也正常,因為據她所知,沒有人能笑着從理發店裡走出來。
程遂走到她旁邊,拉開椅子坐下,察覺到林沚甯盯着他看的眼神,他把胳膊往筆記本上一橫,壓低聲音:“還看?”
想誇我直說。哥這麼多年沒動發型了,頭一遭剪頭發就被你撞上了,偷着樂吧你,少在那兒挑三揀四了。
林沚甯好像讀透了他的眼神,淡淡地解釋:“以為你頭發剪毀了心情不好。沒有要誇你的意思。”
你懂什麼。冷臉配寸頭更帥。
“哦。”程遂覺得沒趣,低頭翻開筆記本,開始轉筆。筆杆在他指尖繞出好看的幻影,繞到他手都快酸了,林沚甯都搭腔。
他放下筆,主動撿起掉下的話:“沒剪毀。”
要不要看看呢?
林沚甯壓根沒理他,盯着主席台上的教官看。
穿着黑色T恤的總教官一手握着話筒,一手叉腰,在上面點人數,看到人齊了,比手示意安靜。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既然各位成為了軍訓負責人,那就意味着,你們肩負着全班同學的榮譽和責任!要帶動一個整體,負責人之間的配合和默契也十分重要。”
是很重要。
要不是默契不夠,她也不會在這裡了。
“現在。我們來玩一個破冰遊戲。”
聽到指令,下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什麼遊戲啊教官。”
“各個班的負責人面對面坐好。”他不管底下的竊竊私語,繼續發布規則:“給你們十秒鐘對視的時間。十秒之後,你們一人誇對方一句話。”
林沚甯:“...”
我不信這麼巧,你們說好的吧。
一轉頭,程遂不知道什麼時候摘了帽子,已經開始盯着她看了。
微長的碎蓋頭被剪成了短碎發,他說得沒錯,頭發沒剪毀,短碎發甚至把他放大了他眉骨的優勢,面部線條更有棱角,張力也更強了。
他單手支着腦袋。
拿足姿态。
誇吧。哥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