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底黑青,頭發靠近臉龐處濕漉漉的,像是被陰霾籠罩已久。
當看清來者是昨日來過的林大人時,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陰森的笑,“林大人,莫不是一天就揪出兇手來告知我了?”
林成神色嚴肅,目光堅定,“有了些許線索,特來與你确認。”
說罷,便徑直踏入屋内。
方甜和胡赤對視一眼,雖心有疑惑林大人的舉動,卻也趕忙跟上。
“聽聞前幾日有可疑黑影往這邊而來,其手中持有一瓶藍色的水,不知李兄可曾見過?”林成的聲音沉穩有力。
“什麼?林大人所言,我一概不知,從未見過什麼可疑黑影。”李進顯得有些神志不清,話語間帶着幾分癫狂。
言罷,李進又如昨日一般,躺倒在椅子上,自顧自地喝起酒來。
“還請讓我們檢查一番。”林成說着,亮出了大理寺的腰牌。
李進盯着腰牌看了幾秒,神情玩味,“林大人盡情差,放心我這怎會有那藍色的水。”
林成轉頭下令,“都去四處搜查,看有無可疑之處。”
“是!”
“好的!”
方甜、胡赤紛紛應答,就連唐羽也迅速行動起來。
妗兒看着衆人忙碌的身影,望向身後的薛霖,“你不去嗎?”
薛霖目光直視前方,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我的職責僅是護你周全,别無其他。”
“哦,那好吧,你可得護好我。”妗兒嬌嗔道。
妗兒移步向前,瞧見旁邊的兩棵桃樹,擡眼望見樹上幾枝嫩綠的新芽,不禁感歎,“翠綠翠綠的,好新鮮的葉子哎。”
原本眯眼躺着的李進,被這聲音攪擾,煩悶地睜開眼,隻見一個身着綠裙的姑娘。待妗兒低頭,兩人目光交彙。
李進的眼中瞬間被驚愕填滿,眼皮睜得更大,手中的酒罐握得更緊,衣袖下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她怎會在此?她不是已被我深埋地下?定是哪裡出了差錯!
一旁的薛霖,目光始終緊緊鎖定妗兒。
“哎,聽說程時娘子可喜歡桃花樹了,你知道嘛?”妗兒漫不經心地說着。
“這兩棵桃花雖說尚小,不及溫公子家那已綻放且豔麗無比的,溫公子還曾言桃花最襯小時娘子呢。”
李進心中暗恨,早知道當初就該将這女子也一并除掉,永絕後患,也不會有今日這般麻煩。
李進煩悶地扭動身子,試圖驅散身上莫名的燥熱。
妗兒邊說邊悄悄觀察李進,隻見他閉眼隐忍,睫毛顫抖不停,脖子上的青筋在濕濕的衣領中随脈搏跳動愈發清晰,還有他看向自己時那驚恐又迅速閉眼的眼神。
屋内,林成仔細地尋找着可能出現的線索。
茶杯、椅子、桌子、四周牆壁,皆無藍色粉末的蹤迹。
林成的目光轉向裡屋的睡處,檢查床上和被子,依舊無果。
忽然,林成似有所悟,他掀開床褥,隻見光溜溜的泛黃木闆,空無一物。
正當他略感失望,準備離開裡屋時,在拐角處放書的桌子上,他發現書角有缺損的痕迹。
林成快步走到桌前,翻起書本,驚喜地發現,在某一頁上,有大量藍色粉末,還有灼燒後大小不一的窟窿。
林成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嘴角和眼尾不自覺地上揚,冰冷的眼眸中終于有了些許溫度。
而此時,透過窗戶,他看到那身着綠色衣裙的少女正站在李進身旁妗兒輕蹲下身。
凝視着李進那淌着細汗的臉龐,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悠悠開口。
“聽聞,小時娘子當初乃是被迫嫁給你的,此事你可知曉?”
李進緊閉雙眸,艱難地從嗓子眼擠出幾個字:“知又如何,她終是歸了我。”
妗兒眸中帶着疑惑,繼續追問:“那小時娘子,她可心悅于你?”
李進的嗓音帶着不甘:“她若不心悅,又怎會嫁我這滿身魚腥之人。”
妗兒歪着頭,目光不解:“那你可知程時娘子喜好何物?”
李進緩緩睜開眼,看向身旁的兩棵桃樹,激動的情緒在嗓音中流露:“我自然知曉,她喜愛桃花,故而我種下這兩棵,你瞧,就在你身旁。”
可轉瞬,他的聲音變得凄厲:“我還知道她喜歡紅河,更鐘情那姓溫的,與他私通達半年之久!這便是她之所愛!”
聲音愈發嘶啞,眼中布滿紅絲,怨恨、不甘、憤怒交織。
妗兒眼神漸冷:“你懷疑她私會,認為她不心悅你,可曾問過她?”
李進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嗤笑道:“問?何須問?是與她私會的溫賦親口告知于我,這半年皆是程時那賤人主動尋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