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萚丢掉粉筆，拇指和食指輕輕摩挲。

他習慣黑闆書寫，所以除了投影的那兩頁黑闆，其餘都是他一個字一個字寫的。

底下的學生們全都屏住呼吸，已經做好看江萚發火的準備。

一秒，兩秒，三秒......

怎麼還不發火？

片刻，江萚換了隻紅色的粉筆，将剛才問的答案在黑闆上圈出來：“會直接進入發情期，易感期。假如無法控制，這個時候需要信息素高度匹配的Alpha或者Omega介入，進行徹底标記。”

徹底标記。

方竹溪猛地一僵。

腦中自然浮現出圖冊上的内容。

方竹溪明顯有些僵住了。張遠揚偷偷瞄了一眼他，然後垂頭，瞥見方竹溪垂在兩側的手抓緊了衣擺。

他呼了一口氣。

靠，大課一百多号學生，唯獨隻有方竹溪被點名回答江萚的問題，換做是他自己，他也緊張。

于是他又擡頭看向方竹溪，他耳朵都紅了。

他放低聲音：“竹溪，你别緊張，放心大膽回答，大不了被罵一頓，沒什麼怕的。”

方竹溪低眸，冷啧：“閉嘴。”

教室裡異常安靜，江萚從講台走了下來，在方竹溪身旁停下：“剛才講的内容，都記住了嗎？”

方竹溪咽了咽口水，嗓音微微幹澀：“......記住了。”

江萚眼皮微顫：“今天就講到這裡。”

其實。

去找他的理由很簡單。

他隻是怕方竹溪又一次不見了。

這時候，突然有學生問：“那如果找不到與之信息素高匹配的人怎麼辦？”

江萚盯向方竹溪：“進行藥物幹預，手術治療。”

“比如說呢？”

江萚一直盯着他：“切除腺體，一勞永逸。”

切除腺體，這意味着Alpha和Omega會變成普通人，就像Beta一樣。在AO社會中，Alpha處于領導地位，其次是Beta，最後是人口數量稀少的Omega。

如果從Omega變成普通人，倒也沒什麼不好，隻不過别人會記得你以前是個Omega。可如果從Alpha變成普通人，那多數的Alpha是不願意的。

切除腺體，方竹溪原本就打算這樣做。聽到這裡，他的表情冷了下來。從前他是個Beta的時候，喜歡江萚并不是因為信息素。他聞不到，也從未被影響。可現在不同了，他分化成了Omega。

他往後會被江萚的信息素支配，影響。之前他說喜歡自己，還說要追自己，那都是因為信息素。

如果，他們的匹配度沒有那麼高，江萚又會是怎麼樣的呢？

他不知道，起碼他現在很确定，江萚是因為信息素的關系，才會對自己說那樣的話。

下課鈴聲響起。

末了，拿着江萚給的鑰匙，方竹溪的心情有些微妙。

一直以來，他除了偶爾住陸柏聲家以外，幾乎都睡在寝室。像今天這樣長時間外宿，還是第一次。

他又沒有家，兼職的攢起來的錢在休學旅行那會兒已經花掉了一大半。

是該好好想想再重新找一份兼職了。

擰開房門，方竹溪一眼就看到了那本被他丢在書桌角落的《兩性·标記》。

再次鼓足勇氣打開。

瞟了眼。

初次标記時，Alpha将信息素首次注入Omega的腺體，時長一般為五到十分鐘。

第一次标記結束後，第二次标記的時長為十五分鐘到二十分鐘。期間，Alpha會咬住Omega的腺體，一般體力不佳的Omega會暈厥。第三次标記，可徹底标記，Omega在發情期時進行徹底标記的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例圖：Alpha的生丨殖丨器進入Omega的生丨殖丨腔。

方竹溪拿書的手一抖，将書遠遠甩了出去。

冷靜片刻，掏出手機，陸柏聲發來兩條短信。

[陸柏聲]：周末有時間嗎？

[陸柏聲]：我媽很久沒見你了，說有點想你，讓你來吃飯。

對了，祝長風的案子不知道怎麼樣了。

方竹溪走出卧室，一面發消息，一面打開冰箱。

冰箱裡塞滿了檸檬味的汽水。

方竹溪眸光一顫，拉着冰箱門的手緊了緊。

這不是從前學校門口的小賣部裡經常賣的檸檬蘇打汽水嗎？

不算大品牌，甚至很少有人喝。

但那會方竹溪就愛喝這個牌子的，夏日暑熱，來上一瓶冰涼透心的汽水，坐在那棵香樟樹下乘涼，偶爾還能聽見有人靠在窗戶旁聊學校裡的八卦。

那個位置沒多少人發現，一般人也不會低頭往下看。

第一次往下看的人，是江萚。

這是他拒絕别人告白的第五次。

江萚推開窗，方竹溪險些打翻汽水瓶子，陽光透過玻璃，照在一顆顆氣泡上，啪嗒啪嗒地響。

夏天的第一個小暑，他的仰頭瞥見了江萚的校服衣角。清新的風拂過他的頭頂，氣泡緩緩上升，冒出。

風中攜着一股幽幽的淡香。

他明明是個Beta，明明什麼也聞不到。

方竹溪關上冰箱門。

轉身，回到房間拿起背包，将鑰匙放在客廳的茶幾上，離開了江萚的房子。

半個小時後，天際紅日落了。

方竹溪出現在了實驗室的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