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目的達到了,該去幹正事了。”季未不等他回答,便擡腳離開了。
柳井坐在越野車後座,崎岖不平的山路颠得他難受。
自他從醫院出來以後,這已經是他換乘的第三輛車了。
他的意識模糊不清,胃裡火燒火燎的滋味讓他很難受,再加上暈車,他想吐,可是一動身上就傳來密密麻麻針紮似的疼痛。
他臉色唇色皆蒼白,額頭上冷汗順着皮膚流下來,些許幾滴掉落下來,落入少年半半阖的眼睛裡。
他嘴唇微張,喘着粗氣。
他險些呼吸不上來,于是下意識死死按住胸口,想讓自己好受一點,可惜失敗了。
司機是一個30出頭的男人,見柳井難受,就想停下讓他休息一下,可又怕他撐不住,于是隻好狂踩油門,盡量縮短花在路上的時間。
“小井?”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到柳井慢慢閉上了眼睛。
“嗯?”他慢慢睜開了眼睛,視線落在司機露出來的半邊背影上。
那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季未。
“沒睡就好,沒睡就好,小井再忍一下,馬上就到了,醫生已經等在那兒了,到時候就不疼了啊……也不用再擔驚受怕了……不要睡着好不好?”
“……”
“我不是小孩子了……”柳井艱難的偏過頭去,雖氣若遊絲但仍然吐字清晰。
“呃,在我們眼裡,你永遠是小孩子。”
“……”
去你大爺的小孩子,你全家都是小孩子。
這是青春期柳井的心聲,也是他面對這群看着他長大的大人們時,注定說不出來的話。
“高叔,開慢點成麼?”
“怎麼了?”
“我想吐。”
“……”
片刻的安靜以後,被叫做高叔的男人的聲音突然響起,吓得柳井一哆嗦:“祖宗你别吐車上啊,這是你季哥的車,我怕他揍你!”
“……”
“他脾氣很大嗎?”
“呃……這倒也沒有,隻是你媽做的那些事多少讓他有點膈應,所以現在他還願意管你就不錯了,你就少觸他黴頭吧。”
“哦~”高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先是感歎了一下,接着說道:“你躲也沒用了,因為昊宇那活閻王來了。”
“昊宇?”柳井強打精神,盡量不讓自己閉上眼睛,可他的聲音愈發顫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很難說出來了。
“對,就是他,你到了那裡以後,盡量躲着他走,聽到沒有?季哥或許不會把你怎麼樣,但是昊宇就不一定了,你要是讓他不痛快,他一定也不會讓你好過的。”
看見柳井又要閉上眼睛了,司機再度開口,想讓他提起精神來:“以前有個小姑娘拒絕了那個瘟神,結果第二天他就把人扔叢林裡去了,過了好幾天才想起來,又給人接回來,結果倒好,那小姑娘還對他感激涕零……幸虧那小姑娘命硬,不然早被弄死了。”
許久沒有得到回應,高叔立馬看向後視鏡,果不其然,柳井睡着了……或者說,暈過去了。
司機暗道不好,立馬一腳油門踩到底,朝目的地狂奔。
江津市,季未家裡,四名醫生正在三樓的房間裡調試早已準備好的醫療設備,忽然,一陣,一陣刺耳的喇叭聲響起,衆人擡頭往窗外一看。
果不其然,他們等的人已經到了。
季未和昊宇原本就在一樓等着,一聽到動靜,立馬往車庫去了。
柳井沒睡着,但是就是睜不開眼睛,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他感覺到有人打開了自己那一側的車門,接着慢慢湊近他,還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當然,也叫了他名字。
他想回應,可是開不了口,也睜不開眼睛,看不清是誰。
最後,意識還未完全模糊之前,近乎昏迷的他被人抱了出來。
沈鋒站在會議桌的最前端,雙手撐在桌面上。兩邊的下屬一緻噤聲,如坐針氈。
他把一沓文件扔在會議桌上,文件接觸桌面的時候發出“啪”的一聲,讓周圍的人無端打了個寒戰。
“諸位有沒有想過,既然嗑藥成瘾的富二代甯勿在興奮狀态下開車撞死了鄒勵,那為什麼他的家裡這次沒有花錢擺平這件事,而是任由鄒勵的家屬把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
“衆所周知,甯家替甯勿善後已經不止一兩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