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井沉默了。
他又何嘗不知道季未是真心待他好,但他就是接受不了。
他見慣了離合悲歡,也知道真誠稀薄寡淡,愛也如履薄冰,嘴上說說的愛戀和誓言,不過是無聊時的消遣,等到徹底清醒,又有誰還會記得?
就算他會記得,那誰又能保證,季未這種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的人會對他從一而終,負責到底?
……
陳醫生當然知道柳井動容了,但這孩子明顯死倔,怕是聽不進去别人的話,他也就不再勸了。
他心想,也罷,時間會檢驗人心,所有答案終究會浮現,誤會和偏見也會消解,在此之前,他隻需要靜待結果就好。
……
做完收尾工作,陳醫生摘掉了手套和口罩,露出了清瘦但明顯賞心悅目的臉。
他當着柳井的面,說了一遍注意事項和需要吃的藥有哪些,末了又用一張紙記下來,但是卻沒有把那張紙交給柳井,而是折疊好以後,放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裡。
随後,他又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門并從裡面拿出幾件柳井經常穿的衣服遞過去給他。
考慮到柳井隻有一隻手能活動,而且身上還纏有紗布,他又耐心的協助柳井穿好衣服,哪怕柳井十分抵觸,一再拒絕他的好意,他也沒有絲毫不耐煩,而是在需要用到自己的時候再搭把手,盡可能的照顧到柳井的情緒。
柳井不免詫異,因為不管怎麼看,陳醫生都不像是那種會多管閑事的人,他向來都是公事公辦,處理完就走,但今天他不知道怎麼了,不僅給自己說了很多話,還格外有耐心,與平時相比簡直是大相徑庭。
“柳井”,終于幫他穿好了衣服,陳醫生拿上了東西,準備要走了,突然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嗯?”柳井應了。
“不知道兩天以後還能不能在這裡見到你……我想告訴你的是,要是以後遇到麻煩了,可以來找我……或者陳瀾,我們會無條件幫助你。”
“記住我的名字,我叫陳傅洲,目前在江苑市第一人民醫院工作。”說完,不等柳井回答,他釋然一笑,微微颔首示意過後,便告辭離開了。
柳井呆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季未沉默的跟在趙語淩後面。
她走到季未的房間門口,不顧他的意願,擡腳就走了進去。
季未跟着她,全程一言不發。
怕被旁人聽到他們接下來的談話,季未索性關上了門。
“說說吧,怎麼回事?”趙語淩先發制人,态度急轉直下,明顯是氣瘋了。
“沒什麼好解釋的,就是您看到的那樣,我騙了您。”自始至終,季未都沒有再解釋半句,索性大大方方承認了。
“為什麼騙我?還有柳井身上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
“騙您是因為不想讓您帶他走,至于他身上的傷……是我弄的。”
“你……”趙語淩恨恨的瞪了季未一眼,再也忍不住即将噴湧而出的怒火,用盡全身力氣,把自己的手提包砸在季未的身上。
她出來沒有那麼失态過。
季未低着頭,任由手提包落在自己的身上,在其即将下落的時候伸手接住,奉還給趙語淩。
趙語淩卻沒接。
“他還是個孩子,又是你的弟弟,你怎麼忍心對他動手?”
季未一怔,看着會錯了意趙語淩的,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我喝了很多酒……加上他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
“所以你就動手打他是嗎?”說着說着,趙語淩突然哽咽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柳井本來就命苦,好不容易等到你去接他過來,結果你還對他動手,就不怕他心寒嗎?”
季未沒接話,也沒解釋,任由趙語淩發洩怒火。
“看來今天他我非帶走不可了,你要是還有一點良知,那就别攔我!”